“跑哪里去哒?”小弟的声音。
嘿嘿!我心里美滋滋的,今天可以上网了。到了晚上,我自己踩自行车回去。没关系的,他们两个找一会儿找的累了,自然就会放弃的。
我呀!就骑着自行车在主大道上,我看见了新华书店,就在那边到处撒。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县城我并不熟悉。
骑着骑着,我到了曾经去常德直通车货车下货的一个地方。我沿着路往上踩,左手边就是那条河,上面就是大桥。我猜想他们两个应该回去了,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去找家网吧玩了这8块钱晚上回去,盘算已定。我兴高采烈的踩着上坡,结果小薇和小弟正好前面大道上经过,一侧脸,看见了我,我好像还听到“跑哪啼哒?”
原来他们还在寻我呢!看他们骑车,也准备回去。
小薇看见我,骂道:“像个东西!”
“姚焕黎呦?”小弟埋怨道。
我在自行车上,“咯咯”还笑。
就这样一路又三个人踩着自行车回家了。我真不是个东西,为什么,思维如此深切,实际的人际相处却连最单纯的少年也不如啊?
像是第二天,还是周一,我独自踩着自行车去了县城,果然把8块钱上网了,心里也就满意了。没钱了,意犹未尽,怎么办?不朝别处想,找人借。找谁借钱?我想到了妇联。我曾经看见过一个招牌,招牌上写着“妇联”什么的。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借了不还,借她们五十块钱,保证还。
这样想,也就以为这样肯定没问题的。径直踩着自行车去了,那天好像还下了一点雨,天气也不那么冷。我把裤子卷起来,难免小腿和身上沾了些泥巴。我到了妇联那里,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停在大门口。我走进去,看了看,有个女的坐躺在里面,挺悠闲自在的。
我站在门口,她看见了我,问道:“有么事?”
“给我借钱。”我说道。
“你找哪个借钱喽?”她眨眨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转身回去了。推了自行车,踩着回家。这种感觉很奇特,这当然也是一种很傻的感觉,但这种很傻的感觉,却又蕴含着什么?我心里有数,但我说不上来。只是这种傻的感觉仿佛是青春的一部分,成年了,替代这种感觉的成熟又意味着丧失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生嘎堰的好鲫鱼,还是和小薇两个人一起钓。我长那么大,才头一次钓到一碗鱼。他弄来红蚯蚓,我问道:“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红蚯蚓?”
他说:“你到中学校的垃圾堆里挖去,多滴是滴。”
我连面相都不敢见老师了,岂肯还钻到学校里面去?
所以和他一块儿钓鱼,我能得到红蚯蚓,他多半会把用不完的蚯蚓都给我。我心里阴暗,明摆着两个人一块去钓鱼,我心想总要钓的比他多才满意。
上午,好清爽的天气!青草上还沾着些许露水,我带着两把竹竿,一把很小,小微带着两把伸缩杆。到了生嘎堰,我们两个人蹲在靠东边的高堤上。一人两把酒米一撒,一会儿之后浮漂就开始上下抖动了。那节奏,分明是连着我们的心!
他钓上来好大一条,我的鱼竿也钓上来一条。他又一条,我又一条……他的大,我的小,而且我发现他的鱼饵明显更受欢迎。因为我的浮漂动了几下之后,会被鱼抛弃不理。
我发现了原因,是需要频繁的更换蚯蚓。于是我钓上来一条,更换一次蚯蚓,钓上来一条就更换一次蚯蚓。这样基本上不相伯仲,不过伸缩杆的确有优势,抛的要远一些。这钓鱼,像打仗似的,关键是我不像话,不懂得谦让。可不,钓了一碗了,估计两斤,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钓这么多。看他的,好大个。
他叮嘱我:“姚焕黎,不跟人家讲哒哦?就完两个晓得咧地方有鱼。”
“好!”我说道。
也就是一阵,一阵过后,就不怎么咬钩了。再淅淅沥沥钓了两个,就回家了。
我感觉好高兴,他真是个可爱的少年!红蚯蚓我拿了一点,我用蚯蚓很节约的,不过这次钓鱼让我充分认识到:要想钓到鱼,就得用蚯蚓的牺牲来换取。
我在很长时间里,都受到良心的折磨!那一截一截被掐断的蚯蚓,蚯蚓被杀害时的挣扎,这与自己的信念完全不符。可是,我又无法放弃这种获得的乐趣。我不知道其他钓鱼爱好者掐断蚯蚓时的感觉,我却饱受诟病,拿不起,也放不下,成不了高尚,也不肯脚踏实地,真不像个东西。
后来两个人也经常在一起钓鱼,不一定是在生嘎堰,但是红蚯蚓的资源却是他给的。有一回,我钓了很多很多,有好几斤呢,装了一窝。
也就是那时候起,我学会了剖鱼。剖开的鱼装在塑料筐子里,结果好多鱼眼睛盯着我,它们像是不甘心,好多鱼眼睛看着我!
我记得当时的情景。晚上,奶奶要给我做来吃,我全部剖了,装在筐子里。可里面的鱼眼睛全部看着我,一只只黑色的眼睛,那么的单纯,那么的无辜,全部看着我。我从灶旁路过,试图躲开它们的眼睛,可我躲不开,我躲不开啊!
如果我的良心发现,我就应该敛手,并为它们竖立墓碑,好好改过自己,一心一意追求善和美。可我没有,我很满意,足见我的贪婪。曹操评价袁绍“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可能适合我。这样我就真不是个东西。
我这种人既成不了佛、也成不了魔,如今落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真是孤魂野鬼,不知道哪里是自己归宿。我看到它们,也罢,来世也把我变作蚯蚓,供人碎尸万段,也把我化作小鱼,供人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