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是一个利益的集合体,只要让上上下下的人享受到足够的利益,朝廷便能稳如泰山,有的人追逐的利益是权,有的是名,有的是利······
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上上下下的利益阶层才能将这个国家治理好,乡绅以及世家在这个利益集合体中占据了很大的分量,若无这些世家们的配合,朝廷很难做到政令畅通。
四十多年前,神武帝借助三宗之力,兵锋所至,无往不利,令传承久远的世家们都不得不低头。
但神武帝的倒行逆施,专行弄权也引起了世家的反弹,而且,他活的太久了。在神武帝死后,朝廷与世家大族就从以前的压制变成了现在的合作关系。
天下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使三宗之内精于天机之道的高人也无法算出时局之变。
当然,若是佛门和道门一起入局争夺天下,苏铭这盘棋就下不成了,三宗下场,代表着事态的升级,若是他们合力,就能直接把棋盘掀了。
现在只有魔教入场,大周足以抵挡,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世家大族会和大周合作原因,在那些叛军身上,他们早就下注,而大周这边自然要有所表示,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也是千百年来世家的生存之道。
······
西北之地,汉阳城。
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人间地狱,鲜血染红了大地,斑驳的城墙上满是战争的痕迹,暗红的血渍将城砖都浸染了。
天空晴朗一片,万里无云,当晨曦的曙光照耀在汉阳城头时,黑压压的鞑靼便从四方八面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
城门处护城河的源头早已被鞑靼的军队截断,鞑靼万余前锋军此时正举盾顶着城头倾泻的阵阵箭雨,以沙石填平主城门外的深坑和护城河。
鞑靼士卒在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铺展开去,书有“拓谷可汗“字的大旗及各个部落的将旗在中军处随风飘扬,军容鼎盛,威势迫人。
哄闹声冲天而起,喊杀声震耳欲聋。
当失石劲箭像雨点般投,粉碎了鞑靼的又一次攻势后,鞑靼终于暂退回去,重整阵脚。汉阳城的守将叫姜云飞,他的父亲是边镇的总兵,而他家乃是世代将门,有兵家传承。
所以,守护汉阳城的重任就交到了他手上。
此时,城内有两万大军,一万精锐,一万辅兵,而鞑靼调动的军队早已超过了五万。
为了更好的攻城,鞑靼的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再架起高高的帅台,高居台上,即可俯览整个城外平原。方便指挥大军攻城。
此战,关乎草原的命运,是战是留全在此役。
对于拓谷可汗而言,继承先祖遗志,带领草原逐鹿天下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而这次,大周的反应虽然及时,但也让他窥测到了大周的衰弱。
几十年前,他的爷爷带领草原大军南下,也是如今日一样,但那一次,大周的军队没有依靠城池防守,而是正面决战,硬生生的将草原的军队击败,冲垮,这才奠定了无上雄威。
但现在,时过境迁,大周面对他们,居然只能龟缩在城池之中,这不正好说明了大周现在的困境?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大周恢复过来,再想南下基本上是不可能了,这一战,他必须成功!
所以,为了拿下这座城池,拓谷可汗亲临战场督军。
当然,他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鼓舞士气,具体的攻城还是交给各部落的首领来做,即使他是草原的可汗,想要指挥各部落的兵马,还是有力未逮,倒不如放他们各自为战更好一些。
更何况,他们这次攻城也并不是全无准备,这半个月以来,他们和南方的叛军联系渐深,从他们那敲来了不少攻城器械。
虽说南方叛军没有真正与他们合作,但为了让他们尽可能的拖住大周的兵力,还是送出了不少实质性的东西,无论是粮草还是攻城器械都支援了不少,不然,鞑靼们在占不到便宜的情况下,早就跑了。
战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有拓谷可汗麾下的直属军队带头,下面各个部落的士兵们也不敢退缩,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杀喊声沸反盈天,无论是城内的周军还是城下的鞑靼们都憋着一股劲,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下都点起了火把,越是到最后,越是不能退缩!
入夜之后,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光,士兵们耳内贯满喊杀声投石机的机括声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尖响石头撞到地上或墙上的隆然震声。
“哗啦啦!“
“轰!”
······
城墙上,金汁,热油,勐火油,滚木礌石······
每一种都极具杀伤力,一瞬间,城墙下想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啊……我的脸,痛死我了……”
“火,着火了!”
即使城墙上点燃了火把,但是还是有许多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比起鞑靼的士兵,大周这方的士兵们普遍患有夜盲症,看不清黑暗中的事物。
白天他们只是借助金汁,箭失和滚木礌石守城,而勐火油则一直当做杀手锏一辈子不时之需,因为这东西就算是在边关也不多。
果不其然,鞑靼们趁着夜色攻城,城墙上的守军们在短短时间内就遭受了数倍兵力的袭击,当守城士兵妄下倾倒勐火油,点燃火把的一瞬间,一簇簇火焰升腾,攻城的勐士身上都燃起了大火。
这火焰难以扑灭,即使是他们跳进了护城河,也依旧无法扑灭,随着大火燃起,空气中逐渐浮现出了烤肉的香气。
中军将台上,看到这一幕的拓谷可汗眼珠一下子红了,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各个部落中精锐中的精锐,足以以一当十。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能趁着夜色拿下城墙,但是现在周军有勐火油,一下子让他的算计落空。
“大汗,撤吧!”此时,有人心疼手下的士兵,趁机进言道。
然而,拓谷可汗正在气头上,现在要是撤了,再想打下城池,就更麻烦了,如果不消耗他们的勐火油,明天再攻打,他们将受到更大的损失!
他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寒声道,“不准撤!现在撤了,明天我们死的人更多!继续上,不准后退!”
周遭的部落之主们心中一颤,不敢再反驳。
这座汉阳城,他们打了两天了,麾下的士兵已经死伤上万人,即使他们这次带来了三十万大军,这种战损,依旧让人心惊。
在战争中,攻城之战是最惨烈的,无论是对于攻城一方,还是守城一方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随着攻城战的继续,双方死伤惨重。
不知不觉,天空之上已经悬起了一轮圆月,月光照耀下,已经不再那么黑暗。
有好几次,鞑靼们都差点攻上了城墙,但都被人赶下去了,这一幕幕落到拓谷可汗眼中更让他心如刀绞,这些可都是草原的精锐啊!
他犹豫了好几次,想要下令撤退,但看到这一幕,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慈不掌兵,这句话,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就在此时,军帐外,一个穿着兽皮,,头戴羽冠的老者走了进来,他拜倒在拓谷可汗的脚下,高声道,“大汗,我愿襄助长生天的儿郎们攻城!”
看到老者,拓谷可汗连忙将他扶起,声音变得柔和,“大祭司,战场刀剑无眼,你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本汗怎么忍心让你上战场呢?”
当初的老萨满在他们出发前就已经离世,现在继任草原祭司的是他的弟子,但即使是他的弟子,也比拓谷可汗要年长不少。
被称为大祭司的老者被扶起来,看着拓谷可汗,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激动之色,“可汗,我夜观天象,发现东南方烽烟将起,中原帝星有变,这正是难得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声音中饱含着颤抖。
“大祭司所言当真?”拓谷可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拉着他的手追问道。
“不错,此星象已经持续了数日,不然我也不敢贸然向大汗进言。”
“好!好!”拓谷可汗捏了捏拳头,脸上满是激动,迅速对营帐外的亲卫下令,“快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不多时,大帐之内,各部落之主已经到齐,现在他们俱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大战将前可汗把他们叫到一起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