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经常唱给我听。”她摇晃着酒瓶,大概是气氛太过安详,所以愿意多说几句,“讲的是一个奴隶爱上贵族的故事。”
他愣了愣,立马想到随身听里那个非常类似的故事,当初只觉得是冒犯到绮莉的经历,但现在看来似乎原因更为复杂。
“她经常惹事,所以我以前天天帮这蠢货收拾烂摊子。”对方又是几口酒下肚,感叹了句美味,接着说,“那时候我们刚接受完植入手术没多久,参加了个宴会——还是那种大部分人都得脱掉衣服的才能去的私人会场,不过介于我们的身份较为尊贵,所以也不受这规则影响。”
塞利安能听出来“身份尊贵”的另一层含义,极大可能是因为她们那位父亲,一个几乎掌控整个古文明的人皮怪物。
“她在那看上了一个‘男宠’,出身也是奴隶,混得很不错,又足够听话。最重要的是兼容性很不错,能植入好几套子系统。”绮莉盯着天花板,语气随意的说,“我提醒过她好几次,大家充其量都只是好点的筹码而已,最好连娱乐的心思都不要有。但她听不进去,只是不停地说‘我喜欢他’。”
“那个人最后把她送进了切割室,虽然不会死,但足够疼,是能让你记一辈子的那种。”
她的声音把整个夜晚都拖进了悲伤之中。
“他一开始对绮言其实也挺好的,可只是为了偷走绮家的数据主板,后面事情败露了,处理不好就要被拉回去分解,就让她顶包了。由于我父亲在联邦的地位比较高,所以把受刑方式换成了切割——他们把她分成两千多块,摆出一些自认为很漂亮的姿势——保留了大脑的主要部分,所以惩罚结束后拼回来就能接着活了。”
塞利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发现这并不是言语的空洞,反而有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压在胸口,向外发胀,却又一个字讲不出来。
“我经历过很多背叛和欺骗,那些可怕的事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你会觉得也不过如此的。但我到现在都忘不掉她说‘我喜欢他’时的样子。”绮莉顿了顿,忽然神经质地笑了几声,“太耀眼了,也太美好了,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所能拥有的表情,所以就变成了噩梦的开始。”
“事后我找到了那个男宠,他痛哭流涕,说自己真的很抱歉,说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她停下来,好一会儿没说话,但最终还是接着说道,“他反复跟我强调,说自己多么的爱绮言,但他没法承担那个惩罚,那会毁掉一切,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
“我问他为什么,他回答得简直太标准了——说为了生存大业,有时候就是得丢掉年轻人的爱情,并且得付出一些牺牲。她很善良、很美好,哪怕最后都不知道真相——他说他爱她。”
“然后呢?”塞利安轻声问道。
“我把他们都杀了,过程懒得说。”绮莉把瓶底最后那点酒喝完,朝他笑了起来。
那是种酒后懒洋洋的笑容,绚烂得像是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日光,让人着迷、沉醉。
塞利安也向她微笑,灿烂得如同爆炸时产生的烟火。
他握住身旁人的手,轻轻扣住。
这一次绮莉妥协了,没有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