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安在浴室找到了那些新生儿。
准确来说,那是一片活体标本构成的“丛林”,其中一些是人,也有些是古怪的动物和虫子,每一个似乎都处于极为疯狂且可怕的情况下,然后被人凝固下来,供以欣赏。
无数畸形癌变般的肢体和脏器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肆意生长,上接天花板,下连地板,铺满无以计数的眼珠和破碎面孔,有大有小,正盯着门外的造物主看。
场面如同某种猎奇图鉴,只存在人类脑海深处的黑暗臆想,但此时此刻就是被搬了出来。
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往里又探了几步,停在某一个面前。那东西的样子就像是有人正在进行分裂,从右侧身体蔓延出的那一部分悲伤而忧郁,另一张脸却带着恶意和渴望,仿佛要争夺身体的最终控制权那般,正试图把不配合的那一边排斥出去。
忽然地,所有的标本抬起头,随后伸出裹满尖刺的舌头,渴望地僵直在空气中。
怪物们在幽暗中活了过来,一副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模样。
它们开口,压抑且恳求地说:“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
塞利安看着那片空洞的哀求面相,就如它们想象里的那样,伸出手,尽可能温柔地贴近这些病态畸形的生物,做出抚摸的动作。
背后目睹一切的玩偶们立马开始哭丧,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打滚,大声嚷嚷着“我不活了”。
这世界为死亡和折磨着迷,对于他而言,自己能做的只是给予那么一刻的宁静与安抚。
一个惨死、只剩下头颅的女性标本在塞利安的手下蹭了好久,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是那种快乐到扭曲的笑,疯疯癫癫、令人紧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大口器把什么东西吞掉。
她看了还在撒泼的玩偶一眼,像大型食肉动物发现濒死的麋鹿那般,带着冷漠的审视和唾弃。
接着,塞利安听到对方说:“我们很感动,你很爱我们,所以要给爸爸一个礼物。”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什么无形之物裹住了,触感接近胶水,很濡湿但又难以摆脱。
他觉得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倒退,面前的一切以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后掠去,太快了,以至于只能在视界内留下一道道网状的红黑流线。
他看到一具尸体,被倒吊在湖泊里,水面漆黑汹涌,把周遭的所有都吞没。
那画面带着淹没一切的巨大悲伤,仿佛被吊在那的、随之沉下的人是他自己。
然后塞利安恢复了意识,发现绮莉就蹲在面前,二者的距离近到只要在贴一步就要亲上。
“哇哦——”她说着,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透露出年轻人才有的灿烂活泼特质,“血量加三,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