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巴鲁斯昏黄的迷雾中,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凝滞。疼痛变成一种迟钝的感触,而不是刹那间骤然亮起的巫术火花。</P></p>
痛苦如同在死亡之河深处沉沦的腐尸。它的腐烂非常缓慢,且不可阻挡。</P></p>
有些时候,那种腐朽的速度甚至令莫塔里安误以为自己能够忍受。</P></p>
当这种错误持续得足够久,甚至久到难以被铭记,不能被计算,它就变成了真相。</P></p>
不可忍受的折磨,它本身似乎变成了能够忍耐的灾难,并且同时带来了两种不同的额外成分。</P></p>
其一是复仇。莫塔里安想。</P></p>
距离他逃出巫术霸主纳克雷的监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P></p>
起先,他在荒芜的浓雾中跌跌撞撞地前进,呼吸着恶毒而腐烂的气息,让毒气将自己的肺部挖出一个个血洞,絮状的白色沉积物又令他自己感受到他正在变成一片苍白的灰。</P></p>
他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在跌进河道里或悬崖下之后,艰难地爬上来。他因为常年的残酷实验而变得极其瘦弱的手臂,仍然具有将他自己救活的力量。</P></p>
有些时候,他憎恶自己的特异之处。</P></p>
在巫术霸主,异形纳克雷癫狂而冷酷的教导下,莫塔里安很快就明白,他经历的实验,遭受的折磨,是因为他是唯一能忍受这一切的样本。</P></p>
也正是纳克雷给了莫塔里安他的名字。其名意为死亡之子。</P></p>
他会把死亡还给纳克雷。莫塔里安愤怒地想。他苍白的仇恨必须得到他亲手的终结。</P></p>
否则,这将成为他永远无法忘怀的烙印,成为他每一夜都难以遗忘的、持续溃烂的伤疤。</P></p>
莫塔里安不会屈服于一个以死亡的名义惩罚世界,统治巴巴鲁斯的暴君。</P></p>
永远不会。</P></p>
因为……他已经忍受了这么多痛苦。</P></p>
这是其二。莫塔里安对着自己承认。也仅仅是在无人得知的迷雾深处,在偶然的瞬间里,他才勉强愿意深感耻辱地承认这一点。</P></p>
其二,是他为自己能够承受如此之多的折磨为荣。他获胜了。他取得了自己的胜利。他反抗的意志收割了应有的硕果。</P></p>
他被证明善于忍耐。</P></p>
莫塔里安猛地甩了甩头,用手中农具镰刀的刀柄末尾顶住地面松软的泥土,帮助自己继续向前走。</P></p>
他的防毒面具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了缝隙,浓烟侵入他的口鼻,腐蚀之痛烧灼着他许久没有进食的食道。莫塔里安重新调整它的位置。</P></p>
好在他已经靠近了雾气稀薄的居住区。再走一段距离,他就能看见泥土的屋顶那模糊的轮廓,在黄昏般的迷雾中浮现。</P></p>
就在这里,在他逃出纳克雷漆黑山麓的统治区域后,这儿的人们收留了他,即使他们对莫塔里安的高大身躯怀着无法抹除的恐惧。</P></p>
他们淳朴而善良的心给了他一份安定的包容,莫塔里安接过他们递给他的简单的农具,陪伴他们一起耕种。</P></p>
也正是在这里,莫塔里安首次知道,在巴巴鲁斯致命的残忍环境下,仍然有农作物顶住了恶劣的酸雨和糟糕的土壤环境,艰难且顽固地生长。</P></p>
莫塔里安暂停脚步,剧烈地咳嗽着。因为在毒气浓郁之地逗留的时间太长,他的眼睛疼得根本无法睁开。</P></p>
这时候不能忍不住动手去揉眼睛,否则有毒物质中含有的颗粒会迅速将角膜撕裂。</P></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