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痛苦无比真实,能令任何有情之人的心脏如被刀刃切割般痛楚。每一声哭嚎都以一次绝望的道歉作为开头,又以难以辨认的恳求收尾。
“都是我的错处,莫尔斯……我不应该听她讲话……我的无知……这不是我要的……”
莫尔斯耐心地切开它的表皮,与享乐之主力量的直接接触彻底改变了它的内部结构,他只能看见一团流动的混沌之物如海水般流动不止。
旁边的东西尖利地大笑:“我杀了他!你生气了吗……虚无之物,你猜到这一命运了吗?嘻嘻,我也告诉我的哥哥哈尔孔了,我说他该行动啦,若他背叛不成,就会溺死在酒里呀……”
一瓶原本搁置在方桌上的陈酿美酒因空间的摇晃而跌落在地,猩红酒水洒满地面,渗进长王子破碎的肢体中。
室内无人注意的角落,象征着鹫鸟之神艾西斯的飞鸟像从支架上坠落,鸟羽呈现出琉璃般的深蓝光泽。
浓重到致使人无法继续呼吸的甜蜜香气从跌落的酒瓶里极速扩散。
莫尔斯不再呼吸。更多咒文从黑布之内向外显现。
他切去那个难以取名的东西的第二层,如海水般的内容物向外流尽,剩下则是凝胶状的未知物体。
“那幅画我画完了,你是对的,真好看啊……”那个东西说,“你的模型我没有来得及补全,我那时,无法再动笔……莫尔斯,莫尔斯,莫尔斯……”
它连续地喊着莫尔斯的名字,也许是在尝试在无边波涛中抓住最后能稳住他意识的一根稻草。
“莫尔斯,能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我的家人……我的公民……还有你的孩子……”
莫尔斯蹲下身,将长剑横放在膝上,缠绕黑布的手探进凝胶深处。
“我……莫尔斯,能回答我吗……”生物的声音愈发模糊不清。
迟迟等不到回应后,它被固定的肢体颤抖了一下,抗拒住生物本能中为存活而产生的挣扎。
“我知道了……对不起,杀了我吧……”
另一只东西嘎嘎地大笑起来,无限的欢畅令它音调高扬:“多好呀,没有回答呀,看看你做了什么!多么痛苦!克鲁兹的哥哥呀,与克鲁兹一起掉在痛苦的命运里啦!命运啊,变化啊……你不应答,他以为一切灾祸都是他酿的呀,我的好哥哥,他甚至不敢恳求啊……”
说到后来,这玩意忽然落下紫蓝的泪。
莫尔斯手中猛地一拽,双指捻出一根细长精巧,雕刻如匕首般的金色小针。
匕首的锋芒处仿若存着一个玄而又玄的开口,无尽的腐化光泽萦于此处。
如果此刻有凡人在此,哪怕那凡人不看、不听、不闻,避去一切感官的刺激,此地混沌的浓度都足以让他在一个瞬间里学会和自己的鲜血玩象棋。
莫尔斯抛出长剑随手彻底钉死那边喋喋不休的另一个玩意。随后,他抽回长剑,席地坐下。
他的指尖符文环绕,专注于封印手上的污染源头;同时,分布在王宫外围的力量开始层层向内进行清洗焚烧,毁去一切超现实的侵蚀现象。
杀死恶魔永远是整个流程中最最简单的一环。
不出意外,将此地的污染彻底净化后,一切危机就会到此结束。
恰恰就在此时,一股铁锈与鲜血交融的气味在数百里外爆发,莫尔斯先前在佩图拉博那儿放置的符文信标急促示警。
极快的权衡利弊过后,他向他的学徒所在之处支出一部分力量,代价则是他本人所在之处的现实帷幕因能量的不平衡而陡然波动。
先前本来完全隔绝的六枚污染源突兀破碎,与此地已有的恰好三具重要尸首气息相交,整片场景剧烈震颤,如遭遇了汪洋上的飓风,一切物品翻滚变换。
一长串尖利的高昂笑声炸响在他耳边,甜腻气味同时高涨。
莫尔斯五指扎进大理石内固定自身,在长剑从他怀中跌出的那一刹那,金色的匕首恰巧刺入了他的掌心。
他来得及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补全长剑上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