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置好了,她有孕在身,也不能受风着了凉。”陈潇柔声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会儿去看看她。”
“咸宁和婵月呢?怎么不见她们两个?”贾珩又问道。
陈潇轻声道:“她们两个一来苏州,就去织造局翻阅账簿去了,她们两个现在管着体仁院下辖的三大织造局,临近过年,还要运载不少绢帛和织绣前往京城,事务也有不少。”
贾珩轻声道:她们能有件事儿忙着也好。”
省的咸宁动不动拉着他去看舞蹈。
陈潇道:“刚刚锦衣府的消息,李守中此刻已经到了金陵,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贾珩想了想,说道:“让锦衣府报信,先让李守中在两江总督衙门咨问新政推广经验,而后前往江宁府实地考察,等我前往金陵以后,再行共议安徽新政之事。”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那样也好。”
贾珩吩咐完,起身前往后宅。
四四方方的庭院,雕梁画栋,假山叠嶂,而厢房之外挂着一道棉布帘子,里厢之中,妙玉正在与岫烟下棋,而惜春则在一旁观战,三人本来都是文静澹泊的性子,此刻围拢在一起,倒有几许竹林隐士的意味。
妙玉面色微顿,忽而心头莫名有异,柳叶秀眉蹙了蹙,抬眸看去,目光涌动着欣喜,问道:“忙完外面的事儿了?”
“嗯,都忙完了,过来看看你们。”贾珩行至近前,抬眸看向那丽人,握住那只纤纤柔荑,说道:“妙玉,我已经让人去寻岳父岳母的坟墓去了。”
其实,前任苏州织造常进冤在得忠顺王构陷谋反,罪不至死。
但如果从妙玉的一些平常使用的日用器物,似乎也能看出常家官宦世家的财富积累并不寻常。
可话又说回来,因为忠顺王看上常进妻子,将人灭门的操作实在太过大奸大恶。
妙玉弯弯柳眉舒扬几许,那张婉丽玉容上的神色柔和几分,清声道:“我知道人在哪儿,我也过去吧。”
贾珩轻声道:“等事情大致办妥了,咱们再过去,你别动了胎气。”
说着,落座下来,一旁的丫鬟素素连忙奉上香茗,热气升腾之间,茶香袅袅而起。
惜春听着两人叙话,目光看向贾珩,幼白粉腻的脸蛋儿见着失神。
就在这时,咸宁公主一袭天蓝色衣裙,纤腰高束,自外间款步而来,清丽玉颜上现着好奇之色,轻声说道:“先生,苏州府的官员都见过了吧。”
妙玉看向那位天潢贵胄,清澈明眸垂下一丛阴影,心头倒有几许异样。
她一个出家人,眼下却有了身孕,只怕这位宗室帝女不知该如何嘲笑于她的吧?
贾珩温声道:“见过了,这几天视察下地方府县的新政事宜,这边儿忙完以后,还得回返金陵。”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怅然若失说道:“苏州府这边儿也留不下几天,也没有时间游玩苏州府的名胜古迹。”
李婵月柔声道:“表姐,我陪你去呀。”
“没有先生,你陪我有什么意思?”咸宁公主拉过李婵月的素手,轻笑说道。
不远处的邢岫烟看向说笑的两人,恍若出云之岫的眉眼间蒙起出神之色。
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也能看出这两位宗室之女并无丝毫盛气凌人的架子。
贾珩温声道:“等办完了事儿,看有没有时间四下出去一趟。”
妙玉听着两人叙话,那张恬静玉颜之上不由浮起思索之色。
贾珩而后来到书房,开始拿起巡抚衙门递送而来的簿册翻阅起来。
苏州府下面的县城士绅大概有不少家,皆是记载了详细的田亩情况。
贾珩一一翻阅而罢,对苏州府的田亩情况,心底渐渐有了数。
两人说着,贾珩与妙玉一同歇息,自也不提。
第二天上午,风和日丽,风景明媚。
贾珩与妙玉乘着马车前往苏州城外五里的乱葬岗,此刻,锦衣府卫早已将相关尸骨启出,放在一方棺椁中,准备暂且放在玄墓蟠香寺,请和尚做一场水陆法会,而后重新迁至常家的祖坟所在。
按说常家曾经卷入逆案而满门诛连,不该如此招摇,但随着忠顺王的倒台,加之贾珩如今的权势滔天,自然没有人煞风景地说出此言。
而一些有心人都能看出,只怕常家的那场案子或许还会重审。
一些苏州府的老人都暗暗议论,常家是生了个好女儿。
妙玉内着一袭月白色裙裳,气质素雅,外披一袭狐皮大氅,那张婉丽、明媚的脸蛋儿,静静看向那马车之上摆放的棺木,神色现出哀戚,不知何时,泪眼朦胧,两行清泪沿着脸蛋儿默默流下。
贾珩拉过妙玉的手,递送过去一方手帕,宽慰说道:“好了,别哭了。”
妙玉哽咽地应着,抬眸看向那少年,目光痴痴,心头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感动。
她如今带着她的孩子,还有夫君来看双亲了。
贾珩说道:“咱们送二老一程,也去你过去修行的玄墓蟠香寺看看。”
说着,与妙玉一同前往位于苏州城外的玄墓蟠香寺,此地青砖黛瓦,周围青藤古柏,郁郁森森,周围一座座木质建筑矗立其间,古色古香。
贾珩进入一座禅院,环顾四周,面色微顿,感慨道:“当初你和岫烟比邻而居,真是安贫乐道。”
妙玉温声道:“我自小时候就在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贾珩说着,饶有兴致地看向一旁的举眸四顾的邢岫烟,问道:“岫烟平常在哪儿居住着?”
“珩大哥,就在那边儿。”邢岫烟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座茅草屋,说道:“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
妙玉柔声道:“当初岫烟就在附近,琅琅读书之声,依稀似在昨日。”
“咱们等会儿过去看看。”贾珩轻声说着,忽而问道:“唉,对了,师太,玄墓蟠香寺内那棵你搜集雪花的梅花树在哪儿呢?”
既然来到玄墓蟠香寺,怎么也要看看原著中的这棵梅花树。
妙玉道:“在后山呢,这会儿还没开花。”
贾珩笑道:“等会儿一同去看看。”
说着,挽起妙玉的手,先一步向着庭院而去。
当年的屋内摆设因为无人洒扫,已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一桌一椅依稀可见当初的模样。
而随行的玄墓蟠香寺主持,一个衣裳清素的老尼,则是看向那少年,面上现出敬畏。
贾珩问道:“师太,贵寺建寺多少年了?”
“阿弥陀佛,有一百三十多年了。”老尼看了一眼那少年身上的蟒服,单手立起,开口说道。
贾珩面色复杂,感慨说道:“真是难得,一百多年不被兵燹,真是一处清修的好地方。”
那老尼看了一眼妙玉,双手合十,说道:“此地的确为清修所在,当初常小姐拜至贫尼师妹门下持经诵读,在此得佛法熏陶十余载,方有国公爷的这段缘法。”
贾珩迎着丽人的嗔视目光,轻轻握住妙玉的纤纤素手,轻声道:“是啊,一切都是缘法,让我得遇常小姐。”
纵是出家人,也难免受到一些世俗权力的影响。
因为金钱只能调动人的积极性,调动别人做不喜欢的事儿,但权力却能让别人不能干不想干的事儿。
妙玉抿了抿粉唇,柔声道:“师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先去歇着就是了,我随着他闲逛。”
老尼双手合十,徐徐告退。
贾珩诧异道:“怎么了?我可是说错话了?”
妙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贾珩,神色也有几许幽清之色,叹道:“当年,锦衣府卫还有官军搜检过这里,差点儿为寺里带来一场浩劫,师伯她印象深刻,今天大批锦衣府卫过来,又抬过来父亲和母亲的棺椁。”
贾珩若有所思道:“如此一来,还真是冥冥之中的缘法。”
紧紧握住妙玉的素手,说道:“师太,我会保护你们娘俩儿一辈子的。”
妙玉闻言,芳心甜蜜,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妙玉游览了一会儿,再次来到邢岫烟所居的地方,状其自然地挽起邢岫烟的素手,说道:“如此草房寒舍,去孕育出岫烟这样钟灵毓秀、澹泊自然的女孩子,真是一方风水宝地。”
邢岫烟偷偷看了一眼妙玉,红了白腻如雪的脸颊,柔声说道:“珩大哥过誉了。”
贾珩转眸看向那眉眼柔弱依依的少女,问道:“岫烟,如今旧地重游,可有何感想?”
邢岫烟柔声说道:“却似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贾珩看向那面带怅然之色的少女,说道:“你我还是少年,来日大好时光,如初晨之阳,倒也不用出此悲怆之言。”
邢岫烟点了点头,面上现出思索之色。
她与妙玉姐姐能够遇到珩大哥,的确是一桩求之不得的缘法。
其实,用仙侠的人道气运之说,贾珩此人命格远超常人,自身以王公之命的气运滋养,改变了邢岫烟和妙玉的气数。
陪着妙岫两人在玄墓蟠香寺坐了一会儿,贾珩担心四方环境太过清幽、阴冷,没有答应妙玉留在寺庙中念经超度的想法,乘着马车返回金陵宁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