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唔......”糯米鸡原本被搓下把十分舒适地摇起尾巴示好,但突然懦懦地躲到了科米吉的身后,有些可怜巴巴地看向黄。
“你看起来~累了。”
科米吉的声线和黄兴奋的神情似乎没有说服力,不过在这个给契约签名的人面前黄还是会表现得更和善一些,脸上的笑意和糯米鸡愉悦时的表情神似。
“啊,是吗?我感觉现在很有无尽的动力哦。”
“好了~一些。”
科米吉说着,突然就被糯米鸡牵着跑了起来,直接穿过马路跑到对面的人工草地上。
“诶?”
黄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和自己亲密的糯米鸡今天会不太喜欢自己。
早些时候,玛茹正在刚才爱丽丝待过的房间里准备和韦莉打扫房间,修好照明电路,见到一地碎渣的时候她既震惊又感到稀松平常,反正下一批东西会从垃圾市场运来。她开始检查房间内各项参数并准备放置引燃物通入氧气。
“压力,温度,湿度正常;辐射、粒子活跃度正常。”
“嘿,玛茹,这是什么东西?”
韦莉俯下身去,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道,地面上的这一滩银白色的粉末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就从黑暗中发现到。
“是荧光粉吗?还是灯芯的液体干了——总之别乱碰,万一有毒呢。”
“好的好的,不过我感觉就是荧光粉之类的。诶?”
不知为何,回过头来时指尖上和地上的那些东西消失了。见光挥发了吗?
“通电了。”
克朗勃擦掉脸上的灰黑汗渍,站回观赏这座有着钢铁意志时代那种大开大合式建筑的众人之中。这里的夜晚十分安静,虽然钢铁森林林立,但是街上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几个人,密集型楼房里也只寥寥亮着几盏灯。
“所以,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基地?”
京极看着闪烁将熄的霓虹灯问道,一半的字母都已经亮不起来。
“还有能亮的就高兴吧。”
看着还亮着的三个字母,泰莎突然来的灵感。
“那我们以后就叫‘爱丽丝黑帮’,如何?”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四位金发,除了京极都习惯地穿着更加成熟的蓝白配色衣装的女性组成的帮派很适合这个名字。不过还是被克朗勃吐槽了。
“感觉两个名字,好像不太搭啊。”
“有什么嘛,很搭的好不好。”
“就是有些不太好,明明可以很可爱的......”
“呵呵呵呵。”
爱丽丝看着泰莎像说教小孩一样和克朗勃大侃特侃这一名字时滑稽不堪的动作笑了起来。
走进红砖盖起的场内后,内部巨大空旷的场地还是让众人对以后这里的景象产生了梦想。不过现实还是一片最低限度的吊顶照明灯下的那块光秃秃的地皮,除了撤场时剩下的一些废料袋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坐在积灰的办公桌上向大家说明。
“我这段时间都会在这里。房间的话有一个我事先摆过的大房间,不过只有睡袋和旧沙发,空调什么的还没装——以后有业绩了,希望能在寒季前安排上。”
泰莎推开原先作为办公室,准备作为宿舍的大房间展示其“原始”风貌。
“大家可以选择平时不在这里,要论事的时候再来也行。”
“我要陪泰莎老大,当然要住在这里。”克朗勃立刻表达留下来的心思。
“那巴尔港的船谁来管?”
“我有自己的船员,让他们来就行。”
“要我们掏钱吗?他们应该会自己跑货运吧。”
“嗯,现在是能收支平衡的。”
“你待这边还是继续跟我住公寓?”
克朗勃掏出手机翻出账单给泰莎看,这边京极也回头问靠在窗边的爱丽丝。
“待这边吧,感觉比较有意思一些。嗯……也不一定。”
窗外是科尔区的灯红酒绿,月光下被发光环带缠绕的城市仿佛在闪耀,从爱丽丝依靠的窗边便能睹其一隅。
“那我也住这边好了,这里应该够放东西的吧。”
“当然,有好几个可以当住所的小仓库,不过我个人感觉和监狱差不多。你们自己选来自己装饰吧,刚开始要省一省,每个人都尽量。”
泰莎指示一番后跳下桌来向外面走去,见大家没什么动静,便亮出了自己钱包里的一沓餐券,一抹自信的微笑此时略显不合时宜地在脸上浮现。
“不过今天不是省钱的时候,八五折皇家牛扒,上车就有。”
入夜,没有空调的大通铺暂无人入睡,来到新基地的第一天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此时也已接近尾声。
“就说你搬来的东西跟砖块一样重,原来是这种东西。”
克朗勃一只手举哑铃一只手看书时被泰莎瞥见书并不是她口中的《肌肉宝典》,然后很快又被发现带了不止一箱书。
“很有意思不是吗?”
“嘛,虽然你身份上年龄和骨龄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尊重你的选择。”
泰莎收回按捺不住想点烟的手,拿起基本联邦学校的初中教科书翻阅一番,只能看明白个大概。
“只是想弥补一下以前的遗憾,我当然会跟着泰莎你的呀,没有任何理由。”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个义体医生,给你开个信息槽,像京极那样把知识芯片一插就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欸,那就没意思了。我只是想这种时候让另一只手和脑袋有点活干,嘻嘻。”
克朗勃说的话配上她的表情让泰莎毫不怀疑。
“那这几天有空的话在科尔的银行开个户,全球通的那种。”
“明白!”
京极靠在泰莎的菲亚斯特边注视着招牌上还亮着的“a”“l”“c”三个字母,爱丽丝不久之前和自己擦身而过,不准备说明自己出门的理由。而泰莎则发讯息过来,让她在回去的时候等一下。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泰莎抱着呼呼大睡的狮子慢悠悠地走过来,在门下停住放在门槛上后似乎并不准备上车的样子。
“就是为了告知我可以回去的消息吗?你真是贴心。”
“好好好。”
“随便说一下,爱丽丝出去了。”
“随便她。”
京极顺理成章地坐在驾驶座上,不过泰莎还是没有上车,而是靠在驾驶座窗边,借火点了一支烟。
“不知道还有没有旧酒,不太敢在里面抽。”
“我没闻到味道。”
“这车平时你帮我打点一下,换零件的钱找我出就行。”
“很简单。所以你准备去哪?附近有一些高档的风俗店,便宜的要去山崖外环附近了。”
“没钱!不去!”
泰莎龇牙一笑,看得出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
“我说,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继续跟我喝血吃土。”
“这是什么批问题。”
“好~好~想~想,和你最亲近的人聊个明白,明天过来再说清楚。晚上的欢迎会是给爱丽丝办的,不是你。”
泰莎不置可否地撂下话便走进了基地大门,这便是京极到这收到的第一个命令。京极在座位上坐了一会,想不明白地一晃开车走了。
从刚才泰莎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如果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这样的人多一些的话,那种不安与彷徨感会令她恶心。她站在门后静静等待,很快,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很快就从围墙的后面响起。
“我不记得请了人过来为我的事业预测前程。”
两人同步地在正门处相对,泰莎的对面是一个没有拿水晶球但还是穿着告示者协会成员服的人,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小密码盒,见到泰莎的第一步便是解开密码。
“这是协会赠予您的‘毕业礼物’,泰莎·奥多赫斯女士。”
“这么快就想要我的命啦?”
狮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抱着些许警惕跟在这个告示者的身边。
“并不是,您是我们的优秀成员。但是在新时代,拒绝告示者的帮助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请您收下这份赠予,以代表协会对您的事业的支持。”
那人伸手将密码盒摆在泰莎的面前,展开看时是一张和之前看起来一个模样定制的现金卡。
“好吧,不过今天我累了,你走吧。”
“如您所愿。”
看着告示者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后,泰莎才再次打开这个密码盒,取走里面那张现金卡。那是协会统一定制的卡没有问题,不过和先前那张声明是个人私用不同的是,这是一张针对合作伙伴发放,用于支付酬金的组织使用卡。
泰莎看了一眼这座画有真视之眼符号的现金卡,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和什么都吃都能消化的狮子,最后的选择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爱丽丝坐在人工湖边,无人知晓之处毫无关注的意义。湖对面延伸留向水库的河上架起一座双尖柱单拱高架桥,便是连接科尔区最繁华处赫拉纽尔大街与雅典道的山羊桥。
在东川区的短歇并没有让她见识到极东之地以外更加吸引人的繁华。而在这里,每一道灯光下都有无数熙攘人群在城市中寻找立足之点,以各种消遣方式麻痹一天的劳累,并在这个过程中花掉一天的结余点燃属于城市而非他们的烟火,然后周而复始。
而爱丽丝此时更在意的是手上的事物,酒后略沉醉其中,思绪在一溜烟之间随水而去,收回之时右手臂上的魔镰已经和左手指节间长出的刺藤缠打在了一块。
“好了,你们别打了。”
眼前只有少女白皙的手臂,刚才仿佛只是一道幻觉。起身时她随手抛起手边的石块,望向平静的水面突然动念,好久没有这样玩过了。上次还是和蕾还是珂赛特在海边……有这回事么?
石块圆滚滚的并不适合用来打水漂,但是在她绝对的投掷能力面前还是能在水面上点上几道波纹,最后在视野的远端沉入水中。
无数卫星、星球和浮空车的灯光组成的星空图,下方是光耀的城市和沾上光的水面,凌驾这一切之上便是那被空包裹其中的一弯上弦月,她高举起右手,用魔镰和手掌配合着画出一张圆。而圆的里面很适合画些什么,爱丽丝想着想着,被酒精阻断了心思。
人工草甸,人工湖,人工铺出的石板路,但是公园给她带来环境的感受却和自己在森林里的感觉别无二致,似乎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爱丽丝的脑袋昏昏沉沉,感觉十分舒适就要睡去,梦中仙境似乎离此不远。
夜路上黄的心情很好,面部和心肝的疼痛在被庇护术不断压制等待身体的调节,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时地会用手去探一下伤。开心狗的两对兽耳在一前一后地摇动。
路灯下的白色毛发像是银色的雪绒,而且还有另外一片。
正在被科米吉牵着刨土的糯米鸡和黄似乎有一种心灵感应似的,在黄走过身边时一下和她对上了眼。
“呀吓吓吓,乖狗狗。”
“咦~唔......”
糯米鸡原本被搓下把十分舒适地摇起尾巴示好,但突然懦懦地躲到了科米吉的身后,有些可怜巴巴地看向黄。
“你看起来~累了。”
科米吉的声线和黄兴奋的神情似乎没有说服力,不过在这个给契约签名的人面前黄还是会表现得更和善一些,脸上的笑意和糯米鸡愉悦时的表情神似。
“啊,是吗?我感觉现在很有无尽的动力哦。”
“好了~一些。”
科米吉面色祥和地说着,突然就被糯米鸡牵着跑了起来,留下黄疑虑的站在原地。
“诶?”
黄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和自己亲密的糯米鸡今天会不太喜欢自己。
已经有点晚了。
京极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时针已经跨过十一时,在来到这里之前特地整理了一番,却想着在水渠护栏边停下脚步。
东川区的这里要比科尔区的那边更有一丝人情味,烧烤摊上混合在炭灰中的油香与啤酒的麦香能够被京极分析,却闻不到这种味道,但她知道这肯定很迷人,因为夜市街上没有人露出难过的表情,欢笑着不在意黑夜与时间。
“京极?不对,是代号‘77’?”
“833”沿着水渠走来,一只手搭在雕纹闪长岩的圆柱护栏上,脸上的面具摘下了四分之一,露出了一只清澈明亮却饱含心思的右眼。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勇气放“自己”出来透透气,因为没人会注意到那被烧伤的面容。
“你没有回去吗?”
“因为我感觉到有人会来,所以就是在这附近转转,看看。”
她的手中已经提着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一罐调味鸡尾酒和一听啤酒。两人安静地坐在833打烊的理发店门前,没有狮子能够引起共鸣,两人只是傻傻地抬头望向被蚊虫纠缠的路灯泡和上弦月。
京极想了一段时间,在记忆储存器中整理好了在来时编辑的各种回答的预设后才开了口,只是实际输出的时候却还是稍微有些语无伦次。
“我搬去科尔了,准备搬去。到这边可能会麻烦许多,要多上一两个小时。”
“挺好的,要是我攒了足够的钱,我也会想着去另一个地方。”
“不是,是跟泰莎过去的。她在那边找了个基地,我……以后可能会事情比较多。”
京极有些紧张,手上的小动作找不到狮子来掩盖,义体也在降温减频。
“那有什么不好的呢?”
833向右侧过脸来注视着犹豫不决的京极,不过在一瞬之间她就明白了,其实京极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没有办法想到——或者计算出将来的一些事情而感到焦虑。于是她轻轻一掌拍在京极的背上,随后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名战友一样鼓励她。
“泰莎她让我好好想想,可是我就是不太明白需要想什么。我想到的,更多的是你这边的事情——”
京极说话被眼前摇晃的酒罐打断,两人碰杯小酌之后就像是重置了对话,讲起自己在“巨蛋”挂职高级雇佣兵的往事。
“真有趣啊,还是第一次听你讲起这段时间的故事。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吗,不过如果你不说的话,以前感觉就像一生下来就当了那个泰莎的司机一样。”
“什么意思?”
京极没有准备应对后半句话的方案。
“那在之前呢?我们的故事会放在哪里?在这段时间里面还是前面,想得起来吗?”
“唔……”
京极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和感官数据,只找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公寓里她和833在某个年轻时段内的合照,而其中她也没找到自己拿着乐器和833戴上面具的缘由。只是在意识和情感存储之中她了然自己和833的关系,就在之前泰莎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833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可是这种内容无法在庞杂的数据中找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更多的是对环境的反应,才能在数据流中留下一个记忆节点,随后被淹没在数字海洋中。
“就像我能想起你是的数字名字是‘77’那样。不过想不起就那样吧,能记住更重要的事就足以高兴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打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833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便携式移动硬盘,上面用粘贴布写着数字“77”。
“看起来不像是市面上还会流通的东西。”
京极毫不犹豫地插进自己的数据接入口中,什么都没有读取到。仔细检查了设置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保存时间限制,里面的信息不可再次编辑,而且只能保存两个小时。”
“果然这方面你是行家。我猜这个是你以前储存发送给我信息的,只不过因为粗心还是什么的,在现在来看有些搞砸了。”
“好吧。”
京极能从833的一只眉眼中看出她的笑意。对此她更是没有一丝头绪,焦急挠头也只是让系统在某个节点停止空耗,处理器再次重连,她继续讲起和泰莎合伙的事来。
“泰莎说让我好好想想,我想不到什么。”
“说过了哦。”
“不过我还是想到一点:她可能觉得我这样做有些屈才了——可以这么说吧。833你也会这么觉得吗?听完我以前当雇佣兵的事情之后,会不会觉得我继续回去赚大钱比较好?”
这个问题经由网络分析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答案占上风。
“不知道。”
833选择了比例最小的答案。悠闲地晃了几下腿,随后站起身来站在京极面前。
“不过我可以帮你分析判断一下。你在那个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和想法吗?”
“没有,就是尽可能地完美完成客户发布的任务。有过几次和死亡擦边的经历,现在偶尔还会回想起来警示自己——”
“啪!”
833抚掌一拍,表示她给出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那你跟着那个泰莎继续走下去,可能最后自己会更满意哦。”
“为什么?”
“因为在那之后每次见到你,都感觉你在闪闪发光啊。”
迎着月光,833背手回眸一笑,脸上的照出银色的面具不似月光般冰冷,这样倩丽的背影京极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看得见京极在加入小组织之后身上的改变,那种认真的劲头有时会过度到绊住自己,但是能说的更多,想的更多,考虑的更多。
833并不清楚泰莎是谁,也不知道京极现在还在继续做的事情详细如何,只是那样想着,一旦选择继续走着,自己就不可能一直让她停留在原地,有人会继续给这位半个机器控制的挚友增添感情和色彩。
轻轻推开通铺的门,其他人都已经睡了过去。爱丽丝的睡相十分矜持,克朗勃的双手还比着展现肱二头肌的姿势,泰莎的睡相就十分难看了,还打着呼噜,她有些不好形容。
在她旁边已经准备好了一张睡袋,大家就这样睡在略微凹凸不平还积灰的地面上。她没有更换睡衣,也没有在泰莎影响下养成那种习惯,就是像以前那样钻进睡袋和衣而卧。
“想好了吗?”
泰莎这句话似梦非梦,不过呼噜声确实停了下来,好像还伸手挠了挠痒。
“哼。”
答案尽在不言中。
只是在不少时候,在睡袋中仰面姿态的一瞬间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氛围化作转瞬即逝的记忆穿脑而过。
明明应该更亮,亮到晃眼的,还有几个人站在周围注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