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开玩笑吧。”
“啊,怎么了?你拿去给导师团看了?”
“不是,这个实验数据我一看就是编的。你是怎么测出这样一个有规律递增,甚至可以用一条函数拟合曲线的数据链的?”
“这个……也不重要吧,就是通常情况下能够理解的压力变化规律。”
“所以你真的请了法师来?”
“没有,不太想和他们打交道。”
“去真的查一下资料好不好,就是法师一只手指着磁悬浮秤放出魔力,测得的压力变化值都是不规律的,最多有一个变化区间。还有这里,科尔府大学都在二级净室里拿真空磁场都观察不到的魔力场,你真的用我们这里那些老玩意就能画出来?”
“确实是加了不少的……刻板印象。不过都是为了毕业嘛,这些事情先给导师团过一遍,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
“那怎么能行呢?万一哪天我们的东西被引用出现特别大的错误,就是养老都要把你从传感器上抓到牢里。”
“说真的,诺艾尔,毕业论文可太难写了,我不觉得我能像别人一样去推翻前人的什么科学理论,就是再给麦克斯韦两百年都不一定发现自己的公式可以被模拟函数曲线不断迭代后拟合相似,那种不间断的连续可太耗电脑和人脑了。”
“我看过,那些什么推翻公式,再校正,重新检验科学理论的都是在哗众取宠,甚至有的都没头没尾,把自己用计算机摸出来的东西放进去最后还直接证误。更厉害的是那些导师居然还给他们过了,东云,你觉得呢?”
“我吗?我只是副手,没什么话语权的。”
“看吧,大家都只是在例行公事而已,没什么真的好为难的,以后大家也不会天天对着一大串公式软磨硬泡。”
“那就更要把自己的创新命题对待好咯,至少真的要请一个法师来施法收集数据吧。”
“其实吧,我不是说你选的不对,你是我们两个人中的组长,只是真的觉得这种涉及到魔法的东西,和科学方面就有了层穿不透的墙了。”
“东云,你说呢?”
“这个啊……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指明不了方向。魔法什么的还是太奇妙了。”
“那这是现实存在和应用着的事物,几百年诶。我觉得比精算圆周率到两千亿位和改改别人的论文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要有意义许多,如果我们解释了世界上其他人都解释不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形成系统理论体系,都比现在在这个冰冷没有感情的实验室里浪费药物要好。空调开的太低了。”
“步子迈的太大了吧,我真的只想毕业,拿到文凭出去找个工作。一年就两次机会,我还延迟了两年通不过去,求你了组长。”
“我会考虑的。”
“那,诺艾尔,晚上一起去唱个歌,吃个饭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我去图书馆了,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唉……处理不完的……”
“啊,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诺艾尔自言自语着不知哪里的俗语,饱足饭毕后再次远离“喧嚣”——哪怕是人们自然而然的交谈声——沿着道路散步就晃到了大门口。这里是整个地方视野最宽阔的几处之一,若无前方被开凿修形过一遍的山体阻碍便可向上望见满天星,向下远望到同样在路灯照明之中的道路和翡翠庄园的点点灯火。
而回头看向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从旧实验基地的拱形大门中一眼望去见到的祥和安宁的烟火景象就像一副画在某个落后小镇里的画,但是落后而保守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即使在不够充足的灯光下都会展现出怪异形态的房屋呢?
都是意外,意外,他们很多人出现在这里,自己出现在这里也是。平常是不会有人到这个奇妙的地方的,除了带着足够的好奇心,或者缺少应有的考虑飘到了这座岛上,然后抱着深入的想法沿着路向里去沿着没有任何指向的路才会到这里来。
“真是太奇妙了。”
“是啊,就像是游戏里前往未知地前的营地一样。”
诺艾尔感叹于自己“接手”这么一个奇妙的事物,叉腰远观之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有些软糯的声音,看起来是一名从海边半好奇探险半有所目的来到此处的少年,身上的装备不比自己的那套要少。
“嗨嗨,你看起来好像不是这里的人啊。”
“你是吗?”
“算是吧。”
他上下扫视着诺艾尔,似乎有些被她温泉出浴后换上有些单薄的露脐背心和与之配套表现出几年前叛逆感的短牛仔裤,被巧妙地不完全遮盖在就像永远不会换下,比起身材大上一些像是浴衣般衣摆会随风飘荡的白色实验服下与那略显高挑的身材下略显突出的胸部与长腿一齐吸引。诺艾尔当然不会抗拒别人这样的眼神,还会为之暗自窃喜。
“我看见了机甲,还有好大的农场,还有……你看,那边比海边还要奇妙的房子。不过两边的人好像不太一样,路上见到不少穿的有些奇怪的人,所以这边是联邦的地盘还是帝国的?”
“那不重要,你觉得是哪边都没影响,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身为联邦“总督”的诺艾尔如此毫无顾忌地说道。
“我觉得海边像联邦的地盘,那边的人感觉好杂,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边像是帝国那边的人住的。”
“差不多,没必要纠结那么多啦。看你这装备,有备而来?”
“嗯。”说着他从包上扯出了一张广告传单摊开在手中,用手电照在上面,“这是不是他们说的那种‘避世之处’啊?”
见到感觉已经很久之前联邦宣传此处而发放的线下宣传单让诺艾尔感到有些尴尬,问题在于这个似乎并不是原件那般强调目的性,而是像旅游广告般附上不知道在岛上哪里拍的海边自然风光(后来诺艾尔见到后才知道是是双子城附近一处保留原始村落气息的度假村)配上不知所云像是哪个弃世团或者隐居组织协会打的广告词合成出的一张类似广告传单的东西。
反正世界上总会有这么扯淡的事情,诺艾尔早就波澜不惊地一笑带过了。
“怎么说呢?世界上一点不缺这样的地方,如果只是找一处没有人的地方住下,你身上的那套装备加上一些野外生活知识可以绰绰有余。但是如果是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吹着空调糊弄着度过一辈子,那怎么想都不现实,”
“我也没这么想……”
“但是——”诺艾尔一下加重语气,如同魔术师的把戏施展成功后那般愉悦地竖起一根手指比在两人眼光之间。“也有道理啊,确实是一个离世界足够遥远,却能让人活下来的地方,该有的好像一个不少,就像社会实验做出来的一个简单却理想的人类生态圈模型一样自己循环着维持稳定存在。”
“哦,是吗?有意思。”
“不过别期待太多,就是一个游戏里得到那种其貌不扬的营地,若是旅游度假的想法就有点蠢了。”
诺艾尔这番话也并没有指向谁。
“那你有什么能教我的吗?我想留在这里。”
“啊?”
诺艾尔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兴致未尽的少年,当然看起来也不像那些离家出走后灰头土脸的叛逆少年,更像是追求新鲜感暂离故土的同时压低预算,也许哪天新鲜感过去就会默不作声地离开——不过在小地方故意搞得轰轰烈烈之人,诺艾尔可见过许多。
“就是怎么样才能像你这样这么潇洒?”
“这也能教吗?哈哈,既然预期是一处孤岛就别在意这么多了。这里的年龄也许还没有你漂泊的时间长,只是你提到的那两个国家因为一些小不愉快而不小心造出来的缓冲地而已,也许会在更快的时间里消逝也说不定。”
“这样吗?”
少年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更加感兴趣,两眼中仿佛出现了一些夸张且刻板的构图,哪怕自己也身在其中。
“是啊,不过其他人不像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到这里的,很多人都只是因为意外而意想不到的原因被留在了这里,就像这里的处境一样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要说能教什么,就是不要因为远离世俗太久而恢复‘野性’咯。“
诺艾尔摊了摊手向坡下走去,一旁默默等待的小d也马上跟上。
“就这样吧,想找哪里落脚就自便——反正都没什么价值的。”
“嗨嗨,女孩一个人晚上在这样的地方可不是很安全哦。”
听见背后音的铃立刻收回伸向血玫瑰的手,缓缓挪向自己腰间的刀鞘,在抽出“熔岩”回身甩出的一瞬间被小d用指挥棒升起的交通指示牌偏转飞向另一边,随后右手保持着指向铃的方向进行限制,用另一只手上的砸向地面,魔力从地下向着四周扩散,在铃的身边用“禁止通行”的指示牌形成一个六角形的牢笼。诺艾尔竖起食指抿唇示意小d不要吹哨吸引到别人,随后大胆地走向跪在血玫瑰花丛前的铃。
现在的铃除了面露凶光之外并无任何威胁,手中的“寒冰”紧紧捏在手中,从那道忽明忽暗的清冷绿光诺艾尔能够看出这个女孩现在的状态十分差劲,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痛苦而在愤怒之中扭曲。
“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些可是我的研究材料啊,我浪费的有点太多了。不过呢,还是要学会珍惜。你很需要这些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感觉得到……我需要它。”
在诺艾尔的眼中,面前的这个女孩就像第一次见面那般可怜,却也感觉得到这份可怜只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身上的一切,磨损严重的“魔法御使”衣服和那两把不太像属于她的匕首一定有着不少的故事。她的左眼眼角开始生长出泛着红光的裂纹,这个裂纹的末梢似乎通过相互连接而形成了某种让人感到不详的符号。眯起的双眼之中也难掩这股魔力的影响而泛出猩红之光,眼睑之后是握着匕首的手臂,再到整个身体开始像因为寒冷而开始颤抖。
于是诺艾尔用心灵感应让小d解除了禁锢,铃并没有为此有所感谢,只是继续着自己的事情。她回头面向那一丛在黑夜中发出点点光亮的血玫瑰,在手中一番擦拭后用“陨冰”在手心中毫不犹豫地横向划出一道伤口,从中流出的鲜血在黑暗中也泛着一层微弱可见的光。
这道流动的光与血玫瑰那星星点点的光结合在一起,铃手中的动作逐渐变得急躁与粗暴,仿佛要将这些花揉碎甚至连根拔起,花丛中飘起而消逝的光就像是萤火虫逃离被摧毁殆尽的居所,在蹂躏到最后后光芒消逝,在黑夜中隐去形体。
铃只是注视着手中的伤痕,那条光带随着时间不断消失,伤口在魔力的作用下随着愈合。诺艾尔只是站在一旁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小d则在不远处继续听从诺艾尔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