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尾声)(2 / 2)

“你得知道,人到了一定的地位就会多多少少对身边的人有不信任感,即使是希诺他也是。”

“我虽然没有这方面经验,但是可以理解。”

“药”对于海德这番掩饰所想的大道理表示了表面赞许。也许是海德·西奈认为面前的这个人和希诺以及谷冈都是那种有能力和抱负的人,他开始向“药”示好。

“有能力的人应该在合适的位置,我想我的眼光也不会比希诺差到哪里去。如果你愿意,这次谈判任务结束后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更核心的位置。”

“药”读懂了这个说辞所暗示的意思。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谈判任务,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远的考虑。”“药”简单地整理衣摆,表示准备离开。“希诺是提拔我的恩人,他的能力也远在我之上,我还需要向他学习更多。”

希诺现在是海德·西奈唯一的心腹幕僚,而自己也是希诺的助手。“药”能够感觉到一个心腹突然远走遁世,名义上是度假的背后暗藏的故事,即使他并不知道希诺与海德·西奈也是这般关系,也不会去做对希诺不利的事情。

“那好吧,努力,于此于彼。”

见到“药”离开后,海德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对着窗外的天下云端前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的人类形体自言自语。

“说了这么多年,才知道有比能力更重要,更难得的东西啊。”

风吹过路旁的向日葵花田,抢走了太阳应得的注意,在“巨蛋”的外环附近有一家园艺店,虽然就在路边,但是向外展示橱柜上摆满了青翠的植物让人注意不到店内精致的装潢。

这间房屋有了一点年头,墙壁上的条状木板反复用钉子钉过,颜色也在常年的维护下露出十分古朴的淡褐色。这间房屋与道路对面的太阳花田都是属于门店的主人——原本道路也应该是一片花田,出门就能见到金灿灿的一片景色。

这家店的大门常开,从这里可以窥见内部如同图书馆那般柔和的灯光,又像是一家富有情调的酒吧,路过门口时能够听到用十分传统,可以称作古董的留声机和黑胶唱片放出的古典乐声,免去了播放嘈杂流行音乐声吸引过客的嫌疑。所以这里四季都如此安静,鲜有入店者的门店依然开放着,就像是在表示自己心不在此的意义。

“药”没有立刻走进而是倚门驻足,从这个角度可以欣赏内厅的景致。地面上摆放着的盆栽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的垂饰道不清哪一边才是站立的地面,室内植物照明的太阳灯光也照亮了周围,在这片柔和的光中能够看见坐在柜台之后的店——这也是“药”欣赏的其中之一。

她正在柔和的灯光与古典乐声中安静地阅读着,左手抚在台面上,右手托着脸颊和那缕飘柔的黑发沉醉于阅读之中,到了情节激烈处还会无意识地将发梢卷在指上,随着情节的低伏而舒了一口气般绕着指节散开。与周遭的急躁与喧嚣相比,即使是远远望向这位读书的女子也能感觉到一种温柔而沉稳的气息。

“药”知道她的名字,丹蒂莉,这是在与她第一次作为两个陌生人,雇主与雇员的身份相见时得知的。彼时的她撑着遮阳伞与自己行走在这片太阳花田旁的路边,表情略显失落而伤感地讲述起了她的丈夫失踪前后的故事。

她和丈夫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三年,前两年之中丈夫都在外继续自己的工作,据说是和联邦的高层有很大的关系,也借着这层关系曾经有过十分宽裕而幸福的生活,虽然在工作之余才能见上一段时间,在这间远离喧闹的地方过着度假般的生活。

而这份幸福的打破只是在两人都意想不到之间。后面的一年她是在孤单与寂寞中度过的,丈夫在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这里,那几天里的他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之前那般温柔体贴的模样从他的身上剥离了出去,脾气变得异常暴躁,自己也遭受了一定的暴力,即使是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两人共同度过难关的想法也被他的逃避拒绝在外。

在丈夫将自己缩在两人的卧室内,最后默默消失的那几天里,丹蒂莉只能在书本中逃离这片精神上让她沦为废墟的地方。他还是消失了,从二楼卧室的窗户外翻过去,钻进了太阳花田之中就此消失,而丹蒂莉养成的阅读习惯就像是在暗示,她能在某本书的某一章之中发现丈夫的笔迹。

而作为私家侦探的“药”则负责调查这一起事件,也在与丹蒂莉的交流之中更深层次地了解了只属于她的故事。她的气质表明了她的教养和身份,作为一位地方行政员的四女儿,在其因公殉职后分得了位于东川区边界上的这块土地,曾经这里也是他休假时会到访的地方。

不过在显赫之人去世后联邦巨大的变化之中她的家族不再能赶上脚步,便也从此以一位普通人的身份融入了这片土地之上生活的人群之中。她一度怀疑这段幸福婚姻的结束也是因为自己不再有资格享受幸福。

“药”的调查很快就找到了方向,丹蒂莉提到过丈夫身上长出的紫斑,这是在他逃走后在身上切下的这一块皮肤上发现的。这也让“药”很快寻找到了原因,通过推断她的丈夫在没有告知丹蒂莉的情况下参与了海德·西奈的实验项目,最后病发而成为化学药物类的“失心者”。

在两人的卧室里“药”找到了藏在衣柜后的缝隙里的免责证明,是他自愿参加的项目——“恶魔计划”——也自愿对这个不稳定的项目承担收益与后果。“药”没有告诉她自己在更早的时候参加过项目,在原来抬手起风的能力之上进一步发展才拥有了化身为风的能力。

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找到她的丈夫,几个月内都没有任何线索,而在秘密调查“恶魔计划”实施过程中明与暗中他被希诺发现,身为海德财团二把手的他选择默许这一调查的进行而不做任何干扰阻碍,同时以礼相待邀请自己在尘埃落定后成为他的助手。

这几个月内的没有进展让他没有理由再见到丹蒂莉,可是她的容貌,和那典雅的姿态与淑雅的气质却在让“药”牵恋。丹蒂莉的年龄在她那如同妙龄少女性格举止与经历许多后略显成熟的心境之下成为了一种谜,吸引着“药”的并不只是那般美丽的容貌,她的一举一动之间就像有着魔力,在他的思绪空荡之时填充幻想与安慰。

直到最近报告了他的丈夫,葛城的死讯后他才再次来到了这里,这也是“药”与丹蒂莉的第二次见面。她更早地于新闻和联邦事务管理局的通知中知道了这一消息,这是第三次有人提起她的丈夫的事情,而她的生活却并没有因此而偏斜几分。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知道”,就连丈夫的葬礼据说也是由他那有身份的朋友帮忙处理的。

那天的她像是往常一般照料这片太阳花田,“药”默默地站在远处做着人道主义上的安慰与帮助,,在指导下浇水与修裁。不过她就像从来不曾伤心那般对着太阳花田露出微笑,还讲起了自己母亲的故事。

她的母亲与她的联系已然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回忆,在父亲离世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故乡石油之国大陆,代表着与这个家族失去了纽带联系。而仅存的联系除了记忆中与同龄的几个日渐长大而陌生的兄弟姐妹在庄园中生活的场景之外,就是这片母亲种下的太阳花田,据说曾经在这片花田里见到过精灵,用在花田之中自由地嬉闹换来不被虫害侵袭的精灵,她的发色和“药”一样,是金黄色的。

“我的母亲很喜欢花,这家门店也是她结婚之前的生活的地方,因为太偏远和没有做这一行业的兄弟姐妹,所以我就接受了下来。”

“真好啊,看起来也像是会有精灵出现没人注意的地方。”

“他们现在会经常出现哦。”

“你见到了?”

“不是,没有那般梦幻,但也是喜欢花草树木的蓝精灵。”

也是在这次见面他知道了这段时间会有很多被称作“蓝精灵”的提奈法人在此流连,他们长得都一样,看起来像是在不远处的“巨蛋”那作为雇佣兵工作的样子。不过他们在植物面前就像是母亲所见的精灵一般,站在了战争者的相反面,露出纯洁真挚的表情。她也会将这些植物送给他们,让他们装饰自己生活的地方。

“精灵与自然的关系比人类要更为密切”,这是母亲讲给她听的故事结尾。

“那这些花草有怎样的特别之处呢?”

“它们能将氢气转化成我们呼吸的氧气,对于我们和精灵的重要性也和地球上的空气一般。”

“不过,它们只是生长在路边的花而已。”

“随你的喜欢吧。”

眼见自己将话题聊死的“药”挠了挠头发,不过这时丹蒂莉却突然问起了他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吗?”

“呃,不知道。”

与丹蒂莉的交流之中并没有提及过这种偏于私人的话题,“药”只能猜一下。

“太阳花?”

丹蒂莉摇了摇头,随后从埂下捧起了一盆蒲公英。

“不过据我所知,它应该不算是花吧。”

“当然,但是它可以有着花一般的魅力和与众不同的故事。”

丹蒂莉轻轻一吹,蒲公英随着气流飘起,飞过太阳花田,飞过道路,飞向远山直到细微而消失不见,飞到不曾留意的地方去。

耳边逐渐消失的乐声让“药”的思绪回到现实,这时他才注意到柜台后的丹蒂莉正在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这个“偷窥者”。情况由不得“药”退缩逃避,即使在第一时间被发现后是如此的反应,他故作镇定地走进了园艺店内,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放在周围的花草盆栽之上。

“没想到不是一阵风吹进来,然后出现在我的面前。”

丹蒂莉拿第一次见面时“药”直接火急火燎地变成风吹进店内在自己的面前出现的往事打趣,这说的让“药”有些羞耻。

“只是……怕打扰到你的阅读时光。”

“读书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丹蒂莉摩挲着书本表面的人造混缝皮革淡淡地讲着,“我喜欢分享自己喜欢的故事,那些精灵也喜欢听我讲书里的,和这些花花草草有关的故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药”比起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在丹蒂莉面前显得格外拘谨,如同被教育的学生一般。他随后摆正姿态道出此行的目的。“这次来我想了解一下那些蓝精灵的事情。”

“嗯?是什么样的?”

“就是他们平时的生活方式这类的事情,想要详细地了解一下。”

“药”不可能把自己进行的调查任务告诉她,也不想背弃自己有所目的的心思。

“准备做一篇新闻报道?”

“唔,好吧。”

丹蒂莉从柜台后走出,前往楼梯间准备拿出什么。“药”的注意都放在了她的背影,那鲜红与纯白交织的园艺长裙上,在这片翠绿色之中就像是其上绝美的鲜花一般,轻快的脚步中既有少女,也有另一半的成熟的感觉。

她捧着几本日记本走了过来,没有回到柜台之后而是坐在了他身旁的柜台前的座椅上,与他的距离足够地近,以至于让“药”有些心绪不宁。

“这些是我给他们拍的照片,还有就是平时写的日记。他们算是这里唯一的客人,记下的事情也都是和他们有关的。”

“这样吗……我能阅读这上面东西吗?”

“当然,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这方面也不足挂齿。”

“好的,谢谢……”

每本日记都用精致的方式,皮革,蜡纸或者塑胶包裹保护起来,打开后就像是新的纸张一样平整。上面的字也优美地形成了一种属于她的风格,在一些页缝中夹着一张张照片,是拍照后专门洗出来的,墙壁上也有这样,和丹蒂莉的父母那一辈的家庭老照片摆在一起的照片,上面大都是蓝精灵的身影——唯独缺少了与葛城的合照。

“药”在认真阅读的过程中丹蒂莉也在一旁看着,这让他有所分心。尽管“药”会有意地避开一些内容,日记里的一些细枝末节还是让他更进一步地认识了丹蒂莉,一些生活中琐碎事情的吐槽,一些对于照片的描述与评论,一些想到的奇思妙想与改变的尝试,包括现在正在浏览的他耳边那伴随自然的笑意对自己日记的评价都让丹蒂莉的形象在他的认识中更为全面,也更为之陶醉折腰。

“药”也会像书友之间的交流一般不时望向丹蒂莉,交流一件件事情的感受,不经意之中让自己的目光流连。眼中所见的她就像是永远生活在现在的人,过去没有在她的身体与心灵上留下痕迹,这也许就是所谓永葆年轻的秘诀?“药”没有猜测这些的心思。

现在的丹蒂莉很幸福,但是如果自己闯入她的生活,自己身上的“诅咒”会不会像葛城那样出现,让她现在这般美好的生活重蹈覆辙?

“你就像我一样,只是一个流浪者,不过最好知道自己准备前往何方。”

曾经注射完“恶魔计划”的“疫苗”后因为心慌而去做了人生中唯一一次迷信之事——让一位落魄心术师为自己做过占卜。他们会用一种“诅咒”来暗示不可言谈的命运,但是那位心术师则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

“纵使能解决事端,却无法使人幸福。”

“嗯?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是这里的温度不太舒服吗?还是写的东西没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药”连忙解释,“上面的故事……就像是小说一样吸引人,我也已经了解的足够多了。”

“准备离开了吗?”丹蒂莉感到有些可惜,一如既往地用着平静的声音说着。

“我可以买一盆花吗?”

“药”说着,没有多想地从台上随手拿起了一盆植物,想着也许不会再见而以此留作纪念。不过他手中拿起的正好是一盆已经成熟等待飞扬的蒲公英。

“不。”

“为什么?”

这个回答让“药”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花盆,回头准备有所好奇地询问,而丹蒂莉则略显害羞地双手将日记抱在胸前,指尖和靴底的小动作有些出卖了她的心思。

“因为我只把花交给那些真正喜欢花,能够保护好它的人。而你,就像是随时会离开花的风那样。”

“那就让风印在书里,变成故事安定下来吧。”

“或者……让风带着蒲公英去到更远的地方。”

“药”深情地望着丹蒂莉,结束了这现代诗歌般的对话。丹蒂莉这一刻如同娇羞的少女般低下了头,一如她一直如此青春年轻,不曾改变。

“那,我可以做个约定——我会买下这里的所有花草,然后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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