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浮影动,松风呜呜,净葳竹亭内茶气袅袅,茶香四溢。
一人坐在茶桌旁轻弄茶盏,动作悠然。
亭外两旁各设桌椅,却没人坐着,均是颔首直立,一副待令之姿。
“炎阳,你传令下去,禁止我派中人与云师派再起冲突。”这声音微厉而柔和,淡雅而遒劲。
一旁一名身着淡蓝色门派服,腰束赭色炎光带的人蹙眉拜道:“掌门,这番羞辱,我们就这么算了?”
“哼,算了?当我们昆吾派没人了是么?到现在,凌乘云那小子也没给我们一个交代,怎么能算?”一位赤金丝衣的披发老者嚷道。
“呵,有人啊,怎么没见你带着人杀进云师派啊?说话比谁都狠,见了凌乘孀躲得比谁都快。老赤,一把年纪的人了,大话说了一辈子了,也不嫌累。”旁边玄衣老者捋着胡子嘲讽道。
“你这老鬼,说我说大话。你能耐,怎么不去绑了凌乘云那小子来给个交代啊?”
“你们两个行了,婚姻不成就是天意。青璋和浮华没那缘分,强求也不能在一起。因此事伤了和气,我觉得不值得。”说话的正是那日在池瑶渡口与尘潇擦肩的那位捋胡老者。
“怪不得人称你为剑痴老儿,嘿,这要是谁动了你灵剑渊薮里的宝贝,你能拔剑杀他全家,灭他满门。自己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倒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光说你自己女儿都会对你挥剑。”玄衣老者道。
“你个老玄铁,一天不怼人你就难以活计是吧!我自己女儿的事我没你知道?哼,青璋心里根本就没有浮华那小子,不然就算绑我也得把他绑了来。”
“哎呦!是吗,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青璋啦?你既知道自己女儿的事儿,那她心里有的是谁你自是比我们清楚啊。”玄铁的妻子冥石殿掌事玄晶双手抱在胸前,说到这儿,她往亭外努了努下巴接着道:“怎么没看你把人家绑来啊?”
玄晶嘴角一扯也不容别人插嘴,又道:“二女儿失踪你说天意,大女儿婚变你还说天意。以后你别叫剑痴老人啦,改叫天意老人算了。”
剑痴一听,气的发抖道:“你懂什么,她们都是情种,自古痴情者有几个有好结果。”
“那照你这么说,这世间情爱可歌颂不得了。玄冥师妹就是遇到了你这种人,痴错了情才没有好结果。你就不配娶妻生子,简直就是造孽。”
几人正吵着,只听哗啦一声,竹亭中人将茶盏一落,轻捋了一下袍袖。
剑痴自是气得不轻,刚想争辩,一听声音还是闭了嘴。一时间竹亭内又恢复了安静。
只听亭内人道:“潇儿,进来吧。”
尘潇闻声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到竹亭跟前便要行跪拜之礼。刚俯下身去,亭中人道:“免了。”
尘潇忙起身道了一声“是”便立在了一旁。众人自是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几位长老早就察觉他在外面立了半天了,也都不奇怪。常阳和炎阳两人见了尘潇心中都有些不快,但也不敢作声。
亭中人刮了刮茶盏对众人道:“今日找你们来,就是为平息此事。即日起,如若有人蓄意挑事,逐出门派。”
“清绝,如今昆吾派都被传成笑柄了,凌乘云要是不给个交代,我们就这么算了,以后咱们还怎么在门派里立威?青璋还怎么做人?”玄晶道。
“哎!”竹亭中人叹了口气道:“如今各门派不是衰弱就是相互之间有嫌隙,也唯有我昆吾和云师还算得全门户。如若此事是有人故意给我们两派制造矛盾,再闹将下去,岂不是正中别人下怀。”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忍了。”赤铜老人道。
竹亭中人望了一眼尘潇道:“潇儿,你觉得,此事当如何?”
常阳、炎阳一听掌门如此问尘潇,心中更是各自不服。
尘潇俯身一拜道:“门派中事,尘潇不敢妄言。”
亭中人又道:“昆吾派在九大门派之中所立之威并不会因此事动摇。只是,委屈了青璋。”
“不过此事乘云定会给一个交代,只是事情刚过去几日,我们还需给云师派一些时间。两派冲突只能激化矛盾,不能解决问题。”
亭中人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也不能只是等着。常阳,你负责暗中查明此事,看看是否有人刻意而为。”
常阳上前一步道:“是。”
“不必了。”一声过后,众人向来人望去,正是青璋。
一见青璋,众人心中都是一喜。自婚礼那日过后青璋就没有出来过,众人都为她担心。
大荒第一美女,绝代佳人,竟受如此大辱,是谁能受得了。
可今日一见,青璋状态与平时别无二致,竟一点也看不出伤心来。
青璋走到竹亭前跪拜道:“掌门,此事因我而起,我想自己来查。那日是我放浮华和那女子走的。我想了几日,觉得此事恐怕并没那么简单。”
“你放他们俩走的?”玄晶道。
青璋低了眼道:“大婚那日浮华带着那女子来找我,让我成全。”说到这,青璋暗了暗眼角接着道:“我一时心软,觉得两个相爱的人不在一起实在可惜,就让他们走了。此事是我鲁莽了,还请掌门责罚。”
“事已至此,怪责也没有用。此事你自己是当事人,了解的更多,那就由你来探查吧。”
“是。”青璋应道。
“好了,我刚交代的事你们都听到了。都回去吧。”亭中人道。
众人拜辞刚要走,亭中人又道:“潇儿,你留下。”
待众人走后,尘潇独自立在亭外。
“来这里坐吧。”
尘潇点头,缓步走到了竹亭中,坐在了那人对面。
亭中人,身着一件钴蓝色丝绸华服,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灰色丝褂,低头摆着手中的茶具,银色发冠是一把宝剑的形状,微微泛着寒光。头发束的光滑规整一丝不乱,长垂的发丝平整地铺在胸前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微微左右滑动。
用沸水烫过茶盏后放在了尘潇面前,那人又扶袖给尘潇斟了一杯新茶。这一系列动作娴熟温雅,别致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