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此事，倒不是大事，只是意见上稍有分歧……”</p>
二人攀谈过一阵近况，李寿福主动提出告辞，梁渠挽留不得，让范兴来相送。</p>
等牵马出门，李寿福带上斗笠，跨出门槛，顿觉一阵酸痛顺沿脊椎骨往两侧蔓延。</p>
李寿福讶然。</p>
自己面对梁渠时，竟有意无意地躬着身，此时出门方才轻松下来。</p>
“不得了啊。”</p>
不过半年。</p>
初时李寿福尚能平等相谈，时至今日，竟感受到年轻人威势之重，不自觉地弯腰躬身。</p>
李寿福抬头望，雨沿着竹编的斗笠边沿汇成一道滑落，渗进蓑衣的缝隙里去，黏住几根长桔梗流到地上。</p>
倒是福气。</p>
李寿福每早晨起床，一定要先背诵一遍《官箴》。</p>
为官者，为清廉、为慎独、为勤奋。</p>
圣人书上，知道这三件事的，可以保住官位，可以远离耻辱，可以得到上面的赏识，可以得到下面的援助。</p>
但真的遇上麻烦，能靠三者保全性命吗？</p>
父亲兢兢业业半辈子不出差错，仍是个典簿，如今换到他，连帝都里都待不下去，不得不外派到的乡县之地。</p>
若真能得到赏识，自己还会在这里吗？</p>
我的儿子或许不会像我一样。</p>
李寿福想。</p>
他系紧斗笠，踩住马镫翻上青骢马，消失在雨郑</p>
翌日。</p>
树池中的泥水越过砖石，漫到地上。</p>
“没个停了。”</p>
梁渠嗅着水汽，初闻水汽会神清气爽，日子一久，反而会犯闷，尤其是大热，全身黏黏糊糊。</p>
昨日半夜暴雨稍停，未曾想今早继续。</p>
扩建池塘再度延期，下雨砖石间干不透，挖出来的泥土也会冲得到处是。</p>
日子拖得一久，让蛙公过来发现地方上一动没动，觉得有人骗蛙该如何是好？</p>
梁渠从不失信于蛙。</p>
唯二的好事是大量失血后的亏空通过修养弥补了回来，浑身轻松。</p>
几日打雷暴雨，让蜃虫营造的梦境再胜三分，雷字印法的修炼也有所加快。</p>
窗前闪过人影。</p>
“老爷，有人找！”</p>
“谁？”</p>
“是叫查清。”</p>
查清？</p>
梁渠想起昨李寿福送来的册页，上头有个河伯的名字就叫查清。</p>
出事了？</p>
梁渠忙赶去厅堂，自游廊里便望见一个身着短衫，手上提拎一个油纸包的中年人，面颊微胖，红润有光。</p>
碰到上司，查清第一时间躬身，长拜而下。</p>
“下官查清，拜……”</p>
梁渠打断道：“是有精怪闹事？”</p>
“精怪闹事？”查清立马反应过来，忙提起手上的油纸包，“梁大人误会，下官此次过来非有公事劳烦，是想送些特产过来给梁大人尝尝。”</p>
特产？</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