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方面又传来圣令了吗?难道亚伦领的内乱!”
莱恩哈维能够大致猜测出卡特此次前行目的。伴随帝国失衡局势愈演愈烈,他时常被恶兆困扰。
“兰特骑士并不情愿告知我详情,看来他想要当面向您倾诉……”
卡特眼神茫然地注视着(曾经向往的)少年勇者。
“祈祷那并非是于我们不利的噩耗吧!”
“无论如何,身为西格德领正统继承者的我都必须学会承担下来!”
莱恩哈维妄图利用逞强意志来掩饰内心积蓄的层层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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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哈维大人,您可总算来了!”
当不苟言笑的兰特凛然占据空荡殿堂中央时,那令人胆寒的压迫气场早早借助飘扬披风散布至每个偏僻角落。
一张烙印褶皱的信纸被他死死掐在掌心,近乎窒息湮灭!
“果真如我所料,帝都方面又下达新的圣令……”
“恳请您过目吧!”
仓促接过信纸的莱恩哈维快速阅览了一遍内容,恍惚中纵横滋生的惊愕神情已然侵蚀整副面庞,他被迫反复斟酌起这些不可否认的事实。
“帝都方面竟会悍然出兵干涉亚伦领的内乱,而且还强硬要求所有领地都必须派出部队前去协助镇压叛乱势力?”
“莱恩哈维大人,我实在无法理解这道圣令背后潜藏的晦暗秘密,亦难以相信这是法拉尔圣皇亲自下达的诏令。”
“圣皇殿下的诏令!难道此次变故并非根源于宰相托拜厄斯的意志吗?”
相比起圣令内核,莱恩哈维显然更着重关切诏令发布者的归属。
“突变局势确实令人困惑不已。法拉尔圣皇近几年的健康状况不断恶化,帝国政务基本上都全权交托给托拜厄斯,甚至于扎塔王国大举入侵迪奥领所引爆的帝国生存危机都无暇顾虑,可唯独亚伦领内的叛乱,其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前者,却能诱使圣皇殿下亲自下达诏令……”
老骑士一如往常地进行沉稳镇静的分析,毕竟他有权折磨眼前纷乱错杂的真假迷雾。
“兰特,你能察觉到所谓的‘晦暗秘密’吗?”
“狂妄断言是智者忌讳,但圣皇殿下在悠久岁月前便与亚伦领产生密不可分的联系……亚伦领的斯克里城正是当年法拉尔皇子举行加冕仪式的归宿圣地!”
“什么!圣皇殿下竟然不是在帝都海姆加冕?”
“由于前任圣皇古斯塔托在出访亚伦领时毫无征兆地病逝,因而正统法理继承者法拉尔皇子只得在斯克里城终结加冕仪式的审判。不过其实皇室内至今流传着一种生畏流言……”
“生畏流言?”
犹豫不决的兰特嘴唇微颤却未曾发出任何实际声音,直至在莱恩哈维持之以恒的追问窥探下,他才缓缓吐露出惨遭修饰酷刑的“生畏流言”。
“古斯塔托圣皇的病逝缘由过于牵强,以致某些恶徒认为他并非自然离逝,而是被某人不幸葬生!”
“兰特,你该不会怀疑?”
莱恩哈维摆出欲言又止的苦态,纵使他轻而易举地洞悉兰特内心的血腥想法,单纯是自身万般否定……
“莱恩哈维大人,我们无须替那种事情争论,如今关键要务即是怎样解决面前困境,究竟谁能代表西格德领出征呢?”
急转直下的“成熟”是否意味着兰特不再那么顽固,不再那么屈服于现实……
“在父亲大人率领白色军团大部分主力远征迪奥领后,领内仅剩余少量卫戍部队。待将其剥离至维系领内最低限度治安的标准,尚可组成象征性远征卫队。抛去英明领袖者(父亲大人)的光辉,现在我势必代表西格德领出征战火悲地……”
“莱恩哈维大人,若是您决意出征,那交由谁来暂时统御全领呢?”
庆幸历时片刻的艰辛抉择反而鼓舞莱恩哈维满怀信心地开口。
“兰特,我谅解你的担忧,此等危急关头,西格德领的统御权暂且赋予母亲大人吧!”
“重任托付于诺芬妮夫人吗?”
经过方方面面的缜密考量,兰特终究是欣然接受他的提议。
“那就遵照您的嘱咐吧!我希望您能准许我与您共同前往亚伦领。当然,巴克和拜尔曼夫皆会留守在西格德城,以防备境内起伏不定的因素。”
“为什么?”
兰特正视(未来)饱受理想雨露洗礼的少年勇者,平淡叙述源于灵魂深处的不灭信仰。
“您依旧离不开我的辅佐,而我的毕生使命便是指引您在不同战场上努力争取胜利果实,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存活下去啊!”
屋内氛围陷入长久悲戚低谷,莱恩哈维无可奈何地向窗外极目眺望,一片茫然且昏暝的天际。
(兰特,存活在世上又怎么会是一种奢求呢?)
他从未涉足过那屠戮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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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踏进过这眷恋之间……
整洁的屋内一尘不染,精制巧木桌上摆放着几本被和风翻阅的古旧书籍,栽种在花盆中的郁金香展露出粉红笑靥,希冀满满地盼望窗外恬静安祥的苍穹。
一位老妇人伫立在窗前,双手捧着书,魂萦远方,她迫切想向远在天边旅人寄托彼此珍视回忆。
莱恩哈维静悄悄靠近憔悴不堪的母亲。
贯彻始终的坚毅决心在母亲消瘦面容前无处退缩,他难以倾吐出内心的真实所愿。
“母亲大人,您在默默找寻深邃碧蓝天际下遥不可及的地平线吗?”
“不,我仅仅奢求胸怀宽广的它能将生命祈愿传达给正在前线奋战的你父亲……”
诺芬妮别过头,温柔地向归家孩子解释道,但当心灵波动重合的转瞬间隙,她便通晓莱恩哈维的心之所虑。
“孩子啊,你也不得不离我而去了吗?”
“母亲大人,恳请原谅我的偏执过失!”
莱恩哈维的心底喷涌出无尽悲痛潮水,可即便如此……
“高塔之上,视野极佳。我宛若全知全能的上苍,主宰尘世,既能触摸光明,亦能感知黑暗……”
“抱歉,母亲大人!”
终焉挂于嘴边的竟是毫无意义的慰藉言语……
“莱恩哈维,振作起来!纵然你将踏上远行征程,只要你与你父亲共同建立丰功伟绩,我们就能迎来重逢之日,因此你本该放下沉重包袱,唯有如此才能走得更远……”
“恳请您别这么贬低自己,母亲大人!”
“孩子,我将在西格德城为你传颂宿命般少年勇者事迹。作为黎明前的祝福,现在我把这条围巾交付于你!”
诺芬妮踱步走上前,松开缠绕脖间的陈旧围巾,递予他。
“母亲大人,现在暖春复苏,寒冬已经逝去……”
莱恩哈维无意提醒着略有失神的母亲。
“啊!抱歉,莱恩哈维,我竟忘却时令!”
“但不知为何,凛寒于我而言,从未逝去……”
母亲浑浊眼睛中闪烁着泪光,这是莱恩哈维必然捕捉到的落泪情景。
崩溃泪腺令他彻底解脱,硕大泪珠从脸颊两侧上不间断地自由滚落,滋润脚下一方净土。
母亲猛然将他拥抱在怀中,嘴里喃喃些什么,或许是某些蕴含美好意义的梦幻祷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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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哈维完全不希望自己的初次落泪竟会如此迟滞,早已成年的他倘若像个孩子般纵情啜泣,反而突显出自身的孱弱心境。
身为西格德领的正统继承者,本不该落泪,作为关怀孩子的年迈母亲,本该落泪,然而事实却是截然相反……
他理应责备自我意志的薄弱,但更应赞颂母亲的不屈信仰,苦苦支撑着精神早已脱垮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