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人啊。”榆儿道,“小心点,别给挖坏了。”
“什么?”小弥惊道,“这人埋在这儿,那肯定是死了,你是要挖、死尸……”
一股凉意自脚底直窜到头顶,小弥当下便扔了锄头。
幽绝立于树下,冷眼望着二人。
“放心吧,挖出来肯定是活的。”榆儿向她眨了眨眼,将锄头拾起递给她道。
小弥闭着眼接过锄头,勉强挖了两下。
“你闭着眼,万一挖着他脑袋,那才真成死尸了呢。”榆儿手撑着铁铲柄头笑盈盈地道。
“啊!”小弥忙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挖起来。
榆儿亦笑着挥动铁铲。
胡四喜的全身露了出来。
“榆儿姐姐,他是、死的吧……”小弥瑟瑟道。
榆儿取出一粒白色药丸,与胡四喜喂下,稍时果然醒转。
“在这里等着,晚间你娘自会来寻你,带着她离开净月城,走得越远越好。”榆儿拍拍他肩道。
胡四喜满脸泪水,跪拜在地。
“清漪姐姐还有这样的药?”回城路上,小弥惊异不已地道。
“清漪姐姐的好东西多着呢。”榆儿笑道,“不过,还是青思最好……”
说到青思,忽然想起一事来。
栗原究竟去了哪里?
“你伤得这么重,不在山洞里好好呆着,干嘛还非要跟着我们?”榆儿向身后一言不发的幽绝道。
幽绝望着她,并未回答。
“就你这伤势,难道还说要保护我们?”榆儿摇头叹道,“你偶尔可以看一下现状吗?我可是修炼得道的狐狸精,而你现在、只怕是自身也难保了。”
“偶尔运动一下,对复原也有好处的吧……”小弥在旁弱声道。
“明日启程。”幽绝向榆儿道。
蒹葭宫。
“芳绮,给我拿把剪子。”
宁葭叫得一声,彩衣忙进来将剪子递给她。
宁葭抬眼看见她的脸,楞楞望了一回,哭了起来。
“三公主,哪里不舒服吗?”彩衣忙道。
“没有,你出去吧。”宁葭哭着道。
彩衣出得门来,芳容正坐在院中发呆。
“芳容,三公主在哭呢,你快去劝劝吧。”彩衣道。
芳容进屋来,宁葭正趴在绣架上哭着。
“三公主,怎么哭了?”芳容问道。
宁葭抬起头来,见是芳容,哽咽道:“芳绮、芳绮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她会好的,三公主别伤心了。”芳容轻声安慰道。
这么说着,自己却也滚下泪来。
一个坐于绣架边,一个立于雕花窗前,相对流泪。
彩衣探头望了望,也不敢进来,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一人踏门进来,见了屋内情景,也未出声,只在门边站着。
芳容眼角瞥见来人,忙迎上跪下行礼道:“太子殿下。”
宁葭闻得此声,抬眼看时,正是熙肃立于梨花门边。
“大哥。”宁葭忙擦了泪立起身来,与熙肃见礼。
“免了吧。”熙肃扶住她道,“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没、没什么。”宁葭顿道。
“三妹,”熙肃只当她是担心迟凛,拿起宁葭手中绢巾,替她擦了擦脸上眼泪,“放心吧,我已嘱咐了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宁葭便知他说的是迟凛,不由得泪水更盛。
“他、还会回来吗?”
宁葭这句话,卡在喉咙中,未能吐出……
天光破晓,一辆浅灰薄帘的马车,出现在西行之路上。
幽绝这样重伤,不能骑马,榆儿只好找了辆马车。
“看你气色还不错嘛。”榆儿坐于车外赶着马车,回头向幽绝道。
“是啊,比前两天好多了。”小弥亦道。
幽绝闭着眼坐于车内,一言未出。
“不过,你究竟在何处受的伤?为何服了两日的万花养神丹,伤还这般重?”榆儿奇道,望着幽绝,一脸探究。
这万花养神丹可非寻常药物。
桀风哥哥每次捕猎异兽受那样重的伤,两日也能好去一大半了。
可是幽绝服了这两日,虽胸前长剑穿透的伤面上已收了口,但他的情况似乎并无太大好转。
胸前伤口终究是血肉之伤,他仿佛还有些内腑之伤,身上凌厉之气不似从前那般逼人。
且那日三妖来袭,朱厌之力分明已几乎激发不出。
他现在又无麒麟之力可用,复原甚是缓慢。
幽绝仍闭着眼,仿若并未听见她的话。
夜幕降下,三人便在林中歇下。
幽绝伤重,尚不宜过于辛劳。
榆儿与小弥拾了干柴来,升起火堆。
她二人常年生活在山野之中,并不畏惧这寒气。
不过幽绝到底是凡人肉身,又这般伤重,如今渐渐入秋,夜间寒气怕是抵挡不住。
幽绝躺在火堆近旁,榆儿与小弥相挨睡下。
晨光初现,鸟啼欢悦。
丝丝缕缕的弦琴之声隐隐穿风而来。
小弥先醒来,幽绝与榆儿皆在熟睡中。
那琴声飘飘渺渺,连绵不断,引人如醉。
小弥起身往琴声飘来之处寻去。
直削而下的山崖之上,一人独坐崖边。
面对着一山空林,一天浮云,抚出缠绵缱绻之声。
琴声忽然停歇,那人抱着手中之琴立起身来。
一袭火红华袍衬着他沉静的脸。
衣烈如焰,色静如水。
此人忽然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不要!”小弥大吃一惊,向前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