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呈的密信很快写好封好,交给贾艾发出去。他们锦衣卫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方式,连魏进忠也不知道具体,反正就是挺快的。
刘时敏虽然替魏进忠写了大白话的奏疏,但着实嫌弃的紧,洋洋洒洒地说了那么多废话。
密信于第二天晚就到了京城,然后送进宫里交给陈矩手里。是两封,刘时敏连同他写那封正规的也一同发了。陈矩先两份都看了,然后就一脸古怪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带着密信来到启祥宫,顺便给朱翊钧请安。
配殿里,朱翊钧因连日暑热身体不适,正自心慵意懒,话都不想说。见陈矩进来,也懒得开口,只是盯着桌案上一堆奏章发呆,久久都不伸手去触。
前些日子户部查参苏松二府自十四年开始拖欠的金花银两,大小官员并行加罚,内阁票上,他不满意又命改票。后沈一贯又上疏说:苏松二府逋欠固然多,然自十四年到今,连岁荒欠,钱粮安得无欠?带征安得不多?若是尽行加罚,则十余年中苏松官员不论贤愚大小俱被处置,似为太甚。臣既奉命改票,拟二十年后管粮官员各追罚俸半年,见任者仍各住俸停催,其抚按司道姑免追罚。
朱翊钧十分不爽,他命改票,不是只罚俸半年,这未免太轻,他的目的是让苏松大小官员把所欠的金花银尽可能追缴上来,可免惩罚。欠帐十多年了都,债还收不上来,显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官员有问题。
近侍端来汤药,朱翊钧伸手接过,揭开盖轻轻吹着热气,一瞥眼见陈矩,似乎进来了好一会,便随口说道:“赐座,何事?”
陈矩谢恩,坐下之后,方说:“魏进忠呈上了密信……”
“哦,”朱翊钧今天并不想看奏疏,于是又道:“念来朕听。”然后依然吹着汤药的热气。
陈矩迟疑一下,“要不让文书官来念吧。”
文书官得命接过密信,展开来……然后清了清嗓子,念道:“万岁爷,您最近身体可好?俺很惦念。近来天热,又好久没下雨了……俺最近很是辛苦,跑了好多地方,又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青岛……”
朱翊钧手里的汤药稍凉,正待饮下,却听一句‘鸟不拉屎’,“噗嗤……”才入口的汤药一下全喷了出来,跟着‘跄啷’一声,药盅打翻在地,撒了一地的汤水。但他还是呛了一口,于是乎又猛烈咳嗽起来。
近侍一见吓坏了,连忙上前跪下磕头,口里连连呼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翊钧咳了好一会才消停,却依然埋着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又渐渐抬起头,身子还东倒西歪的,实在撑不住两手便扶住椅子,胸前的龙袍打湿了一片,也全然不管。
“哈哈哈哈……”
他身边的两个人都呆住了,搞不清楚是啥状况。相互对视一眼,再看看陈矩小声请示:“爷爷,这……”
朱翊钧发现念的人停了,“诶,停什么?继续。哈哈……”
陈矩也未想到是这样,他只得朝文书官点头,示意继续,又挥手让人来赶紧收拾被打翻的药盅。
惊魂未定的文书官这才又继续念道:“俺还遇见一个神人叫徐光启,说想在海边种稻子,哈哈……算了,这个先不提。这个神人他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天然良港……”
“哈哈,哈哈哈……”
“俺就想,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海鲜很美味之外居然是良港?不可思议……”
“哈哈……”
“不过神人说,他家乡松江府今年也遭了水灾,以至于无棉可纺,织工惨得都无法描述。俺想山东不也产花吗,而且山东也遭了旱灾,要是把山东的棉花运到松江府去不正好?花有了销路,又能解决无棉可纺的大问题。虽然一举两得,但一想到漕河浅阻不畅,俺又担心起来,若是通过漕运,是不是要等到冬天啊?会不会影响运漕粮?所以俺就想到海运……”
“哈哈,好主意……”
“还有,俺准备开征花税,按货值征,不乱来。跟復成信东家已经说好了,让他们代征花税,预估了一下,大概十万两之数,有点差强人意。”
“好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