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一笑,顺手关了灯,什么都没说。
这个胆小鬼!
梦里全是女孩的脸,珍景,小妹、小鹿洁,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
最后才是胡小铃。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轻轻牵住我的手。
我一把甩开,要去找小妹,她忽然瞪起眼:“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转身消失在黑暗里,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她掰走了一块,正在自怨自艾,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我连忙辩解,指天发誓,绝没有勾引她的意思,她捂着耳朵不听,鬼魂似的飘来飘去:“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把手机拿来”
手机呢?身上没有,往下看,弥漫着一层黑雾,只能趴在地上摸索,密密麻麻的全是手机,拿起来一个,不是,再拿起一个,又不是。
胡小铃生气了,以为我在戏耍她,手一扬,那个装着真元珠的盒子呼啸而来,砸中了鼻梁。
她拍手大笑,既而低下头,流出难过的泪水:“……别跟人家说是我打的,……不好听”。
我都快疯了,问她为什么要重复以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是在折磨我吗,让我因为愧疚而接受她?。
她双手捧着脸:“对呦,你是水家的上门女婿”。
然后向空气里喊:“高叔……他还真是五趾”。
“那当然了,除了五趾水家,谁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回来”。
那个许久不见的高护法笑呵呵的从黑幕里走出:“嗨,你是那家的,水孟池还是水源济?”。
我正要回答,突然发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胸口莫名的一阵心悸,仿佛有股电流瞬间通过全身。
人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满头都是冷汗。
“……我是水孟池家的”。
这是那天的回答。
我简单的以为水家人都应该是五趾,便胡乱认领了一个,鬼知道水复机的三个儿女中,只有水源济才是天选之子。
高护法这个老狐狸,他当时就看穿了我,却任由我这个上门女婿在四大家族里摇摆不定,还装的煞有介事,假装要为小妹撑腰。
胡小铃肯定也知道了。
因为她说过,找到无及丸,会留一颗给小妹,既然已经认定小妹是水源济的五趾后代,她压根就用不着。
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如今能做的只有硬扛,不管胡小铃相信与否,打死也不能松口,反正小妹不在,她就是沈家人,随便那一支都可以。
水孟池,水源济?。
姥姥的,几百年前的事情谁能说的清。
再想睡,睡不着了,我蒙着毛毯,象只受了惊、躲在洞里的兔子,觉得自己办事实在有点不靠谱,突然间又想起了王都美,害怕明天又抛在脑后,便先给珍景发了条信息。
无非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拜托她请马力帮忙找找这个人。
“可以用她老公和王知道做诱饵,但我认为,王都美会先去找她哥”。
看朱死光的那个状态,她在冰窟里大概也是衣不遮体,没冻死就算阿弥陀佛了,身上又分文皆无,要报仇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手机“嗡”了一声,珍景竟然回复了:“还没睡呢?只有休息好,脑子才能清醒”。
又是一个彻夜不眠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做为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她比想象中要坚强。
“你和孙又东是不是有误会?”。
“不提他,你能确定王都美还活着?”。
我愣了一下,是啊,一联想到王都美的名字,便兴奋的忘乎所以,其实朱死光什么都没说,也说不明白,只是画了她被推下冰窟的场景,这些都不足以证实我的猜测。
“明天接着问”。
“听我的话,交给当地警方去处理,你应该把心思放在陈安琪和余量海的案子上,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别扯什么乌头会、王都美了,还嫌不够乱?”。
她担心我脑袋会炸。
“已经炸了”。
我暗中叹了口气:“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有件事必须弄清楚”。
冰窟下的睡美人。
“真拿你没办法,从小就爱琢磨,我这个人又丢三落四,好多东西都是你替我找回来的”。
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玩具熊,我找到它的时候,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顺手牵羊的胖女孩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我堵着宿舍的门,义正言辞的批评了她,当然,也被她抓成了大花脸。
“你在那儿呢?”。
“档案室”。
珍景正在查阅同益古镇所有失踪的孩子,其中有几份笔录出奇的相似,但都是市井传言,那种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惊悚故事,不能当作证词采用。
“他们说这几百年来,同益古镇经常发生盗抢婴儿的案件,人贩子被官府抓获后,认打认罚,只是提到买主便心生畏惧,死也不肯招供,包括青楼妓馆里的女子不慎受孕,宁可顺产,再将孩子卖掉……”。
并且出现过一段时间的杜鹃馆,只收买刚落草的新生儿,因为脚不沾地,总往上蹬,行业内称之为小蹬天。
这还不算最荒唐的,有一种地下产业,叫不怜子舍,专门招揽妇女,以卖孩子牟利,奇怪的是,买家经常是一个神秘的面纱女人。
“大家都叫她布谷娘子”。
有人说布谷娘子是山精魔怪,把孩子连皮带骨的吞了下去,有人说她是妖道鬼仙,用阴阳童子来炼不老丹丸,到后来,越传越邪乎,不光小孩子,连大人都闻之色变,那怕听到布谷鸟的叫声也会吓的魂不附体。
“这些说法其实来自同一本书,徐黄羊.益城”。
原来是他,徐柏寿。
一个写杂文传记的,不可信。
“不过档案室的人说,三十几年前确有一个类似的邪教组织,被人告发潜逃,只是时间太久,卷宗不好找”。
鹿桃红不会就是布谷娘子吧?。
如果我是珍景,在看到这些之后,恐怕已经崩溃了。
为了避免她胡思乱想,我翻出以前在学校干的傻事逗她开心,那时候我妥妥的是一条跟屁虫,拎着水壶、夹着书包,她也乐意让我跟着。
为此我得罪了不少男同学,每当我俩走在一起,扫射过来的眼神都是杀气腾腾的。
珍景占据了我的整个青春期,那怕被孙又东截了胡、又炸了胡,仍然是女神。
她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是:经查,朱永良为四期尿毒症患者,余量海,各项指标正常,两人血型一致,容貌接近,正在用电脑进行相似点演算,结果出来,会马上通知你……,晚安,做个好梦。
好梦?
我苦笑一声。
窗外传来鸡叫,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