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主场不在奉天，胡小妍对打手的要求，只能是求精不求多。</p>
“国砚，到时候，你得帮我把把关，臭鱼烂虾的别跟着瞎凑热闹，我只要能独当一面的茬子，愿意帮忙的绺子，不用出多少人，一两个就够。”</p>
“明白，但这事儿得花点时间――”</p>
“三天。”胡小妍说，“最多就等三天，道太远的赶不上，我也不怪他们。”</p>
赵国砚沉吟道：“那得多派些人手去通知他们呐！”</p>
胡小妍的反应不紧不慢：“放心，我已经让东风去找家里的‘响子’了。”</p>
……</p>
……</p>
于此同时，奉天外城东北方向的一排民房小院儿。</p>
弦月之下，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在调皮捣蛋，引来家长的一顿臭骂，几声犬吠随之在街巷里缓缓传开。</p>
晚秋时节，家家户户各有烦恼，各有温馨。</p>
洋火“呲啦”一声响，带着微弱的光亮，火柴杆儿缓缓靠近油灯，渐渐地，如豆的烛光扑腾了几下，映出两张略显阴沉的脸。</p>
点灯的人面容粗犷，身宽体厚，浓黑的阴影投在墙壁上，仿佛一头林间猛兽。</p>
张正东仰头看了看悬在房梁上的电灯泡，目光随后落在对方的脸上，略带困惑地问：“老牛，你家这边不是通电了么？”</p>
“坏了，时灵时不灵的，三五天就得停一次，说是电力不够。”老牛闷声回道。</p>
“换个地方住吧，搬到内城去，住得省心。”</p>
“内城的房价太贵了，不好买。”</p>
“你这些年也没少挣，都寄给乡下的老家了？”张正东若无其事地问，“听说你最近找人合伙做了点生意？”</p>
老牛憨声笑了笑，只是盯着摇曳的烛光，并未多说什么。</p>
张正东则是难得跟人扯起了家常，点点头，自顾自地说：“听说是卖调味品的？”</p>
老牛还是没说话。</p>
张正东摆了摆手，宽慰道：“放心，你这种小生意，家里不管，置办点产业不犯什么忌讳。大嫂还说呢，生意上的事儿，要是有老柴过去刁难，你就跟家里说一声，都是自己人么！”</p>
“多谢大嫂惦记。”老牛说，“都是小本生意，没啥油水，老柴也看不上。”</p>
“最近没啥困难吧？手头还挺宽裕？”</p>
“够用。”</p>
“听说你老家那边，又盖了两套新瓦房啊！”</p>
“是，我三弟要结婚了。”</p>
“这么回事儿啊！”张正东应声从怀里掏出几张奉票，放在炕桌上说，“那算我随个份子吧！家里找轿子了么？那就好。要是想找戏班子热闹热闹，你就跟我说，家里帮你安排。你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p>
老牛没有推辞，接过奉票，低头一看，数额大得吓人，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只是闷闷地说：“大爷，我知道，东家过得好，咱们才能过得好。”</p>
他的年岁要比东风大不少，但在言谈话语间，却显得极其小心谨慎。</p>
而且，这话也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p>
多年以来，老牛不知道替江家干过多少脏活儿、累活儿，底子早就已经潮了。</p>
简言之，他的人身安全早已跟江家绑定在了一起。</p>
江家一旦倒下，他们这些家里的“响子”，一个也跑不了，不是被仇家追杀，就是要被官府绳之以法。</p>
因此，这番话虽然有奉承之嫌，但也绝对是发自肺腑。</p>
张正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随口赞许道：“老牛，我就知道，你是个厚道人，大嫂没看错你。”</p>
说着，话锋陡然一转。</p>
“东家最近不在奉天，你知道不？”</p>
老牛摇了摇头，知道也说不知道，否则这些年就算白混了。</p>
张正东见他不言语，便同他并排坐在炕沿儿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窗外，过了半晌儿，突然开口道：“老牛，过两天，你得出趟差了，啥都不用担心。”</p>
“知道了。”</p>
老牛闷闷地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变化。</p>
一入江湖，必定身不由己，他也是个老江湖，自然没有丝毫抱怨的意味。</p>
炕桌上的油灯突然跳了两下。</p>
张正东忽然站起身，轻轻拍了两下老牛厚实的肩膀，嘱咐道：“待会儿去叫上老解和杨剌子，明儿早上六点，来家里一趟。”</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