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替死鬼</p>
日落西山,天色昏暗。</p>
四平大街,会芳里斜对面,荣记帽店――时下最时髦的生意。</p>
镜子里头,江小道戴着一顶深棕色的西洋毡帽,高顶宽沿,两边微微翘起,左右看看,正美着呢,掌柜的奉承话随之而来。</p>
“哎呀!老弟,要说还得是你这种有气质的,这帽子一戴上,相当带劲了,整个一西部牛仔啊!”</p>
“啥?”江小道摘下帽子,“咋?我瞅着像放牛的啊?”</p>
“不不不!”掌柜的连忙陪笑道,“不是放牛的,可能也放牛,但不是放牛娃!你手上这就是牛仔帽,洋货,可不多见,整个奉天,就我这一家有!”</p>
江小道摆弄了两下手上的帽子,撇了撇嘴。</p>
“这跟你墙上挂的礼帽,除了色儿不一样,也没啥区别啊!”</p>
“料子和型也不一样啊!看这顶,它这料子是……”</p>
“甭介绍了!”江小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放牛戴的帽子,我不要!”</p>
掌柜的摇头苦笑:“老弟,真不是放牛娃的帽子,美国兴这个!”</p>
“拉倒吧!忽悠我吧!”</p>
“嘿!真事儿!我卖这玩意儿的,还不知道么?你要不信,你去小西边门领事馆那打听打听,我要说瞎话,‘咔嚓’一道雷,劈死我。”</p>
江小道这才将信将疑,问:“真有这事儿?”</p>
“那可不!”掌柜的兴致勃勃地说,“我这都听洋人说的!美国!牛仔!一帮人到处闯荡,都是狠人,玩儿枪,单挑,咔咔的!”</p>
“啊!说了半天,就是闯关东呗!”江小道若有所悟,点了点头,“那牛仔就是……美国胡子?”</p>
“哎,对对对,差不多就那感觉!”掌柜的连连点头,笑道,“老弟,来一个吧?这玩意儿少见!人家都是礼帽,你来这个,那多有面儿啊!”</p>
“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p>
江小道动了心,正要掏钱的功夫,忽听见街对面传来一阵声响,抻着脖子往外一瞅,却见老烟炮和铁疙瘩被五叔哄出了“会芳里”。</p>
江小道连忙把帽子还给掌柜。</p>
“我现在有点事儿,帽子给我留着啊!”</p>
“哎,老弟,这新鲜玩意儿可是抢手货,你现在就拿着呗,老弟!老弟!”</p>
……</p>
……</p>
老烟炮和铁疙瘩被赶到大街上,“会芳里”虽然把钱退了回来,还倒给了一块当赔偿,可俩人还是有点儿悻悻然。</p>
老烟炮敢怒不敢言,只管把火气往铁疙瘩身上撒。</p>
“瘪犊子玩意儿!你脑袋让屁崩了还是咋的?你他妈较什么劲啊?我这张老脸,算是被你丢干净了!”</p>
“这能怪我么?我哪知道能碰见那么个硬茬儿?再说了,人家不也赔钱了么,干这么大的生意,多少也得讲点理吧!”</p>
铁疙瘩这话,其实也有道理。</p>
市井江湖,买卖越大,掌柜的往往越是心平气和,动不动就舞枪弄棒的,那是小门小店,地皮流氓玩儿的招数。</p>
真正的江湖大能,要的是人缘儿和口碑,讲究以德服人――尽管是装的。</p>
今天这档子事儿,本来就是自家的姑娘动手打人,要是许如清在,保准能让这俩人乐呵呵的,保有一丝体面。</p>
俩人正处在那拌嘴,街对面忽然有人冲这边吆喝了一声。</p>
“爷们儿!真巧了,又搁这碰见了。”</p>
江小道一路小跑,来到两人面前,忽地愣了一下,问:“嗬!爷们儿,你俩啥情况啊?逛了一趟窑子,咋脸都白了?”</p>
铁疙瘩在奉天也没啥熟人,一见小道,便立马忍不住抱怨起来。</p>
“!老弟,别提了,刚才在里面……”</p>
话没说完,老烟炮便猛咳了一声,骂道:“丢脸的事儿,还他妈拿出来显摆!”</p>
铁疙瘩臊眉耷眼地别过脑袋,不再吭声。</p>
江小道看看俩人,眼睛一转,试探着问:“咋了?没玩儿尽兴啊?哎呀!那是你们进错了门儿,这啥破地方啊?你别看店大,里面黑着呢,本地的根本没人去!”</p>
“不能吧?我看那里头人也挺多啊!”</p>
“!”江小道一拍大腿,“那都是托儿!你没说么,无论去哪儿,要想玩儿好,你得去那些小地方,那才有意思呢!”</p>
“不用了!不用了!”老烟炮连忙摆手,“时候也不早了,咱俩得找个地方睡了。”</p>
“别急啊,爷们儿!”</p>
江小道一把搂过铁疙瘩,又凑到老烟炮近前,神秘兮兮地问:“高丽窑子,玩儿过吗?”</p>
“高丽窑子?”铁疙瘩一听这话,双眼直冒绿光,跟成精了似的,“那得挺贵吧?”</p>
“贵啥呀!也就三五块钱,一边整,还一边给你唱小曲儿呢!”</p>
“唱小曲儿?”</p>
“那可不!”江小道像模像样地哼唱了起来,“都垃圾~都垃圾~都~垃圾~”</p>try{ggauto();} catch(ex){}
“嚯!玩儿得这么花么!”铁疙瘩满脸兴奋,淫笑着问,“真假?你去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