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时间过得太久,他们陪伴了对方太过漫长的年岁,好像不知不觉都改变了对方。
雨曦在那场谈话里并未说任何谎话,她一直贪恋现状,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像司徒夜深那般令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从过去到现在,曾有那么多人告诉过她,司徒夜深是一个怎样威胁可怖的怪物,最后会为所有人带来悲剧,这样的话她好像从不同的人嘴里听了无数遍,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将那些话当成可听的劝言。
因为他们口中的怪物才是她心底最想相信依靠的对象。
其实在风王洞穴所在的那片海底,她在重伤之后还有部分意识时睁开过眼,在那时她模糊的视野里曾见到过古王索托尔斯从浓密的高温白烟里出现的景象,那时那只和特顿瑞斯一样可怖的巨大猩红色眸子曾望向过她,她也曾看清被所有人称作“怪物”的面容。
可是她却觉得那一切并不可怕。
因为她似乎从那只猩红色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少年的影子,在她眼里那并非草菅人命的怪物和古王,而是她最熟悉的他。
她并不在乎司徒夜深到底是什么存在,有人希望他成为人类,有人希望他成为怪物,而这些其实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因为夜深对她而言只是夜深,他也只要是他自己就好。
只是不管何时她回忆起他的那般模样,心中都会止不住的泛起苦涩,因为这样的特殊,想要他身体里的东西和他性命的人千千万万,纵使他再能独自一人抵挡那些足以将他包裹的恶意,他也终会疲惫。
不管别人口中的他是何种模样,在雨曦的眼里,他都只是一个与他们一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是可惜我并不能成为你的浮木。”
雨曦又回想起他的模样忽而轻声自言自语,垂眼凝望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了一会,接着忽而站起来了身来。
她慢慢迈步走到了自己的床头,从自己的枕边抽出了自己那把总会带在身边的银灰色手枪,她握着那把手枪又一度在床边面朝阳台坐下,手指轻轻摩挲着枪柄冰凉的表面,又一次轻笑着开了口喃喃自语。
“要是最开始和你相遇的不是我就好了。”
“如果你能够遇到一个更阳光自由,没有背负那么多沉重枷锁的女孩陪在你身边,是否一切都会和如今不一样呢?”
“那样的女孩会更让你安心吧?那样的人或许也可以把光带给你。和我这种家伙不同,要是你能和那样的人相遇,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够照亮夜深人生的人,其实更多时候反倒是她追着他的步子在慢慢走下去。
可如果司徒夜深的命运和前路是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倘若他永远遇不到能够照亮他的人,他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呢?
雨曦握着自己手中的手枪将其轻轻翻转,感受着那把曾是夜深与她一同研究改装的冰凉武器握于手中的分量。
但事实上就算司徒夜深会一直行走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又无论他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其实她都是愿意一直走在他身后陪他一同走下去的。
她曾那么想过。
不过如今这样的想法却在两人的关系被挑明之后却显得有些无力又可笑。
“或许事到如今我早已没有资格抱着这样的想法了吧?也许其实现在的我们其中有一人离去更好。”她望着手中的银枪轻声发问,“你是否又是这么觉得的呢?夜深。”
“虽然我一直贪恋现状,但是我也明白被虚假平和粉饰的梦境破碎的一日终会来临。”
“所以我们终将会做出选择和改变,而现在或许就是我们改变现状的最好时机。”
雨曦自言自语到如此又悄然停顿,握着手里那把即使在这样暖气充盈的房间中也仍旧无法捂热的冰凉枪柄,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里浮现起了那番她平日里总会用作面具的虚假温柔笑意。
“那么那么久啊...当一个人陪伴你的岁月足够长久,你们的生命就好像早已被系在了一起,早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
“如果解开这样羁绊的绳结,又会让双方变成何种模样呢?”
雨曦又一度轻声说着这样的话,将那把银枪放回了原处,重新打开了放在床头柜上被她关上了机的手机,目光垂落到了屏幕的标注日期之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很快就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