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朝政大权势必会落入朝中权臣的手里!
念及此处,夏侯玄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夏侯玄惊惧的表情,虽不怎么明显,但老于世故的韩雍还是看了出来,他又呷了一口茶水,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正因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郭太后听闻侯爷夫人乃是华佗神医之徒孙,这才命在下前来,请侯爷夫人入宫为陛下施针开药,以助陛下早日康复。不知此事,侯爷您意下如何?”
夏侯玄本来正自担忧不已,但听了韩雍的话,就好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惠姑的确精于医道,陛下刚刚即位之初,自己正是为了给武宣卞太后请医病,这才与惠姑得以相识。本来此事并无不可,但难就难在惠姑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近日来行动已经颇为不便,此时进宫为陛下施针,定然耗神耗力无比。这可叫自己如何抉择?
韩雍本来以为夏侯玄忧心国事,定会一口答应,但却没想到夏侯玄此时竟皱眉不决。这让韩雍一时之间倒难以猜测缘由。
就在夏侯玄心中犹豫不决之际,惠姑的声音却从堂外传了进来:
“夫君,惠姑可以进堂来吗?”
夏侯玄听了惠姑的声音,眉头霎时便解了开来,他可不想让惠姑在这个时候看到自己这么难看的神情。韩雍听是夏侯夫人,心中一喜,朝着夏侯玄点了点头。
夏侯玄也点了点头,亲自起身,打开了正堂的木门,他急忙搀扶起了身子不便的惠姑,走进了正堂。三言两语之间,韩雍便已说明了此番的来意,而韩雍自然也发现了惠姑已然身怀六甲,他瞬间也就明白了先前夏侯玄为何面露难色。
惠姑本是聪慧之人,听了韩雍所说,心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她又看出自家夫君虽表面上有所掩饰,但他眉宇间的那一点浅浅的痕迹,以及深含忧色的双眼,却瞒不过自己。
“夫君,内贵人,此事惠姑深知干系重大。夫君勿要忧心,惠姑决意即刻进宫为陛下施针用药,至于惠姑身子,惠姑自己便是医者,自然会倍加小心。国事为重,还请内贵人接引,我这便随您去为陛下诊治。”
夏侯玄听了惠姑所言,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但另一颗石头却又悬了起来。此刻他情绪激动,鼻头一酸,不再顾及韩雍,便抓住了爱妻的双手,此刻他的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嘱托妻子,但这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却只凝成了几个字:
“惠姑,到了宫里,万事小心。”
惠姑望着丈夫,不觉将丈夫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些:
“夫君放心,惠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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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在韩雍的带领下,身着命妇官服的惠姑,带着随身的药包针囊,朝着皇帝休息的嘉福殿而去。宫内的道路,惠姑大多认得,只不过比起六年前,洛阳皇城内外,在皇帝的精心加修之下,变得更加富丽堂皇了不少。
一路之上,内侍韩雍脑中一直在寻思着什么事情。没来由的,韩雍想起了天子的爱子曹殷殿下刚刚生下不久的那一年,那一年,自己奉了青青苑中主人的命令,暗害曹殷,但却不慎害死了平原懿公主曹淑。还是后来他胁迫那宫女绮绣,这才成功的完成了这个任务。只不过那位暗中的主人,如今给自己安排的,是一个难于登天的任务。
方才他见夏侯玄面有难色、李惠姑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时候,心中大喜,他知道,如若此番夏侯玄拒绝让李惠姑进宫施针,那么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完成了一半,但谁知这夏侯玄夫妇如此深明大义,即便如此不便,还是把天子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看来,只有先让这位夏侯夫人施针之后,自己才能再向陛下举荐那名主人安排的、擅用“神水”“治病”的寿春农妇了。
不多时,惠姑在韩雍的带领下,来到了嘉福殿外。韩雍转身笑着言道:
“夏侯夫人,还请您稍候一会,容小臣前去通禀一声。”
惠姑欠身一笑道:
“那就有劳内贵人了。”
没过多少时刻,惠姑便听到殿内传来了通唤自己的声音。跨进大殿之后,惠姑闻到了空气中医者特意为皇帝燃烧的药香,她仔细的嗅了嗅之后,发觉这些药草药香并无不妥。
尚未走到皇帝榻前,惠姑便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皇家威严气氛。
她不禁抬眼望去,这才看到了坐在皇帝榻前探视的几位贵妇,那些贵妇中,有一个身着凤袍、极有威严,看起来已经中年。惠姑曾经为武宣卞太后诊过病,知道这正是皇太后的服饰,她心中知晓,眼前此人正是当朝皇太后郭女王了。除此之外,还有三位落落大方的青年贵妇侍立在郭太后的身边,那两位贵妇中,有一位也是身着凤袍,惠姑明白她一定就是皇后毛氏了。
此刻惠姑见到的,正是太后郭女王、皇后毛氏、贵嫔郭氏,以及今日进宫前来探视兄长病情的东乡公主、高珣之妻曹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