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好不容易给夏侯徽灌了一口茶水,只可惜夏侯徽勉力笑了笑,她刚刚一咧嘴,口中便渗出了一丝鲜红温热的血,那茶水她竟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徽儿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夫君在这儿呢……”司马师一看到妻子吐血,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煞白,他心中此刻悲恸无比,急忙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夏侯徽嘴角的鲜血,一边用颤抖的声音来安慰着她。
窗外已是雷雨交加,那轰隆隆的雷鸣,似乎是要将天空震裂一般。闪电的威光刺过窗棂,射到司马师与夏侯徽夫妇的脸上,衬的二人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枯槁。
“夫君,答应我……好吗?”
夏侯徽费力的睁开双眼,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夫君,这个与她携手同行了九载光阴的男人,此刻,她就这样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
“答应徽儿……这辈子,不要再做,那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了,好吗……,不要再做那些事了……”
可是还未等到司马师回答她,她就这样蓦然阖上了双眼,直到最后一刻,她心中仍旧填满了大悲恸与大苦楚。
“徽儿,徽儿!不……”此刻司马师如同发疯了一般,抱着已然气绝身亡的妻子,痛哭失声。
奇怪的是,少主司马师痛苦的咆哮,并没有惊动府上的任何人。
或许他们早就被冷血无情的大将军司马懿遣散,各自回避了;又或许他们被屋外摄人心魄的大雷雨干扰了视听,并没有听到那屋外无助的嘶喊。
过了良久,早已绝望的司马师抱着妻子夏侯徽,在一片雷鸣电闪,瓢泼大雨之中,冒雨跪倒在了父亲司马懿的书房之外,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尊伫立在庭院当中的石雕铁塑一般,面无人色,屹然不动。
良久,那房门终于开了,屋内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孩子,莫要怪为父无情。要怪,就怪他夏侯家,非要与我司马家作对。”
那声音,带着七分冷峻,二分无奈,以及一丝悲戚:
“圣人无情,无欲则刚,你......好自为之吧!”
大雨滂沱,天道果真无情,既不以人良善而增其寿数,亦不以人之险恶而毁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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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潜伏在蜀都的校事府传消息来洛阳————蜀汉诸葛亮即将率大军北出斜谷,进驻渭南,进犯关中。
校事官殄吴将军曹纂得知消息以后,立即便禀报了皇帝曹叡。
四月夏初,朝野震动。
蜀大将诸葛亮果然再次北犯,兵出斜谷,屯于渭南。曹叡按照之前的计划,诏大将军司马懿率雍凉诸军前往拒之。
不知为何,那诸葛亮此次寇边,一改往昔小心谨慎的风格,没有再千里迢迢从祁山绕远路进道天水,而是直接自汉中斜谷道北上,率领着十万蜀虏(本小说一概以曹魏视角称呼吴与蜀汉)一口气横跨秦岭,直接屯兵于渭南五丈原,遥望长安。
洛阳太极殿东堂内,曹叡以手抚额,听着散骑常侍高堂隆说着西北军情,看起来甚是乏累。
洛阳典农毌丘俭才刚刚入宫禀报了瘟疫过后京城居民的安顿情况,曹叡来不及休息,便又要处理西北的军务军情了。
那北方鲜卑部虽然于年前新败,可元气尚在,轲比能又反复无常,野心勃勃,虽然曹叡已经同意了幽州刺史王雄的建议,打算挑选刺客前去刺杀轲比能再另立鲜卑新主,而且还派出了夏侯玄与曹羲二人前去幽州襄助,但此事毕竟干系重大,不能仓促。
而且再加上此番蜀虏北犯,气势之汹汹,比起以往只增不减,他虽然派遣了大将军司马懿前去抵御,但太和五年那场名为成功却实则损兵折将的防御,还犹在眼前,因此曹叡这些时日没有少操心,每天都与曹肇、曹爽、刘放、孙资、高堂隆、何曾等人商讨北境与雍凉军事直到深夜不说,日间还需时时关注驿站邸报以及各地校事府的各种消息。
“启禀陛下,大将军已然于四日前抵达渭南,与蜀虏对峙,暂无异动。”高堂隆指着皇帝面前案上的雍州地图说道。
“好。”曹叡皱眉想了一会,似乎感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开口说道:“升平,你再替朕拟一份诏书,快马加急送往雍州司马懿的行辕,就说:‘但坚壁拒收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略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也。’”
多年前见识过蜀军蛮横战力的曹叡,仍旧还是心有余悸。
高堂隆并不似长平侯曹肇那般聪颖,曹叡又重复了一遍诏书内容,他才记下,退出殿外去了。
高堂隆一走,曹叡望着案上的地图发了一会呆,不禁困倦难耐,于是便伏在案上睡了起来。
说起来,他都一连一个月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可是曹叡才睡着了一会,便被殿外一阵嘈杂声吵醒了。这不由的让曹叡心中生出了一丝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