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和大多穆斯林国家一样,周五是礼拜日,在这天是不工作的。于是我们也入乡随俗,周五便是每周唯一的休息日了。
既然第二天不用一大早就爬起来,周四就成了我们考古队的电影和故事之夜。加上今年有新鲜血液注入,我们便重拾了这个延续了一年的传统活动。
一堆考古的人凑在一起,大家各自的人生经历就都够说半天的。国内的考古资源实属丰厚,而考古又不是个热门专业,所以每一个专业人士都到处搬砖。领队的发掘经验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天南海北没有哪儿没下过铲子。他一般都是段子比较多的人,可能今天去接人累到了,饭后就坐在沙发上抽烟,听我们扯淡。
温老师用凤凰三点头的方式给大家倒了茶,以此拉开了今夜故事会的帷幕。
我贡献了个听来的故事。
有个德国的朋友曾经在耶路撒冷大学读书,她专门是去学圣经考古的。据说在罗马南边一处教堂的地宫里碰上了奇怪的事儿。她和同去的队员都遇到了自己的复制体,完完全全就是本人的言谈举止,除了对自己人下杀手这一点根本看不出不同。
“她给我讲的时候我都觉得浑身发毛。”
楼时麒好于拆我台,说这有啥可怕的。
我盯着他:“要是你最信任的同伴可能是别的东西假装的,凑在你身边指不定什么什么就会害你。更可怕的是,你分不清哪个是你真正的朋友。”
“但是这不太可能发生吧,克隆人这种事儿。”温老师边添茶边说。
“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圣经考古嘛,啥事儿没有。”
“那你朋友她们是怎么回去的?”楼时麒问。
“上帝怎么会让祂的子民被邪恶打败呢,那必然是凭借着信仰的力量全身而退咯。”
大家一笑而过。我本也觉得这个故事当不得真,毕竟牵扯到这种信仰问题的时候还是心诚则灵吧。
领队按了按他烟斗里的烟叶子,说起他们发掘之前都会用牛羊祭拜一下。虽说考古是研究为主不为图财,但怎么说也是扰人清静,得以示尊重。我曾经去过领队的那个考古工地,在天山脚下。景色很好,就是条件艰苦。
楼时麒一听天山来了劲了。“那你们去昆仑山考过古吗?听说那里有很多上古的动植物。”
“你是不是山海经看多了?”王老师瞧不上他这样子。
楼时麒不太好意思地一笑,说他自小对神话传说感兴趣,昆仑山又一直是这些故事里的主角,自然心向往之。
在楼时麒期待的目光下领队摇了摇头。
“齐家和四坝基本上已经靠近祁连山了,和中原文化有所联系,但是并不能证明那就是山海经里的昆仑山。基本上那一片的考古是qh省省所在做,九十年代末那会儿他们还在祁连山山脚下发现了一个石器时代的聚址,差点就进了第二年的十大考古发现。”领队这言下之意是那次没进十大。“当时我也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想去沾沾那个工地的灵气。这种能够填补文化缺失的发现在当年可是很有突破性的,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项目非但没进十大,还被叫停了。”
现在一提祁连山我就神经过敏。这个被叫停的考古项目和279计划去的那个地质考察之间也不知有没有关系。再一想空间和时间上都差着八丈远呢。
楼时麒追问道:“那你说考古队有可能在昆仑山发现了上古的生命么?”
我其实也挺好奇这座神山的,跟着一起期待地看着领队。
领队摆摆手:“你们作为考古人,别一天天没事净瞎听瞎看。你们读过昆仑山的发掘报告么?昆仑山那一片要是都给发掘了,国内所有考古学家十辈子也干不完。而且要是真的有什么上古神兽的,我们绝对跑的比你们快。”
楼时麒讪讪地点点头。
出乎意料的,他除了故事听得入迷,转身竟然还给我们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据楼时麒自己说,他家是云贵高原的。虽然不像是湘西有赶尸这种名动天下的活动,但是也有过奇怪的传说。
“我老家在贵州的大山里,就是那种没名没姓的山。小时候村子里的老人们常说附近有座山很邪性,里面的动物在过去经常会从山里跑出来,到村里横冲直撞。本来山里地动物到人类住的地方觅食也挺正常的,一开始大家也没往心里去,把牛羊赶回圈里关好了守住门也就是了。但是这座山里的动物不一样。它们来不是冲着食物的,对于饲养的牲畜连闻都不闻一下。它们是奔着别的来的。”
楼时麒深谙讲故事的精华,先把我们的胃口吊起来,接着就开始大喘气。他说话又软又慢,有时候听得我直着急。
我催他:“那它们是奔着啥来的啊?”
楼时麒让我们猜。
信老师说:“我们老家那边也有山,那些动物缺了吃喝就下来叼小猪仔。有的时候食草动物甚至也会来偷粮食吃。人和动物在共同相处的过程里有个互相驯化的过程,它们也知道人类社会有什么是可以获得的。”
姬老师对他同事加前辈很是信服,也赞同道:“有的动物因为没办法从自然环境里获得做足够多的养分就会到村子里去找,这点很常见的。”
“我在雪区考古的时候,藏民和动物的关系更加紧密。他们知道动物需要什么,也乐于给动物提供这些。我甚至见过小熊猫到藏民家里讨吃的。”温老师用他的广普给我们讲述藏民的人与自然。“他们真的是那种有自己一口,就有动物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