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顺侯吴惟英和临准侯李弘济,都是京城有名的权贵子弟,又有勋爵加身,往日无论在京营还是外出游玩,都是被一群人追着拍马屁。
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被当众扒开裤子,足足打了二十军棍!
这二十军棍打的结结实实,没有一点轻饶,因为这些各地来勤王的军队本就与京师本地军队不合,做事多番受阻,互相也看不惯。
对马世龙来说,这倒也有好处。
他考虑的无非是尽快将东奴逐出京畿,因此掌控手边这些诸路将帅才是紧要之事,惩处恭顺侯、临准侯二人,对那些前来会师的京营勋贵子弟,也是一番威慑。
但对李顺祖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恭顺侯吴惟英和临准侯李弘济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昨天自己给他们放的糖衣炮弹,他们是在演武场等自己,后面又去处理太仆寺丢失的战马和粮草,才误了事。
这笔账,很显然他们还要算在自己的头上。
李顺祖看着再次入帐的两人,他们互相搀扶着,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记恨。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们并没有说出什么狠话。
李顺祖对这些威胁毫不在意,因为就算没有今天这几件事,只要自己还在京城,这些权贵子弟也不会放过自己。
“督宪!”
“团山营闹饷了!”
一名督标营军兵冲进帐中,突奏急报:“启禀督师,宁远团山营闹饷,扣押了朝廷的饷司官粮官,现在正在营中聚众闹事,说要冲进京城,找陛下讨个说法!”
“妈了个巴子的!何可纲,你是怎么带的兵!”
马世龙一声怒骂,让李顺祖神情一振。
只是一瞬间,便明白为什么马世龙比刘策在军中更受欢迎了。
那刘策是文官出身,一身文绉绉的气质,在武将和军卒看来,分明就是端着不放下,没把他们当自己人,刘策表现的越是出淤泥而不染,越是受到军中的嫌弃。
反而马世龙,出了事骂的居然比下属还难听。
要是在外,这或许是素质太差,但是在此刻的军中,以李顺祖下属的角度听起来,那是再悦耳不过,不经意间将马世龙当成了自己人。
“何可纲,团山营是你的下辖,给本督滚出去平乱!”
闻言,一名身材中等,面相白净的辽军将领出列,正是如今辽军除满桂、祖大寿以外的第三号人物,宁远道中军,辽东都司都指挥佥事,何可纲。
李顺祖看过去,却是发现此人与一旁一众辽将的不同之处。
其余辽东将领大抵五大三粗的模样,看起来就能打得很,何可纲却不同,虽然穿着盔甲,但身材相比旁人略显瘦弱,也没有那种猛将的气质。
辽军生了乱子,帐内一干将领什么动静都有。
王朴这类人虽然同为边军,但一直为辽军独占了永定门大捷的功劳而不满,听说团山营闹饷,自然是巴不得闹得再大点,站在一旁,与马科等人冷笑连连。
刘泽清这些从内地奉诏勤王的兵马,对边军的看法一致,虽然知道边军能打,但也对边军平日的粮饷是他们数倍心怀不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按理来说,自己的下属出了乱子,最慌乱的该是何可纲。
可他却是在场这些将帅当中,肉眼可见最镇静的一个。
他站出来,不紧不慢的道:“团山营是标下的旧部,标下自当平乱,既然是闹饷,发足饷粮即可,因此,标下还要向督宪要一个人。”
马世龙心里已经知道他要说的是谁了,于是看向一侧。
“李顺祖,你愿意同往吗?”
李顺祖估摸着,八成何可纲是看上自己带来的那些粮饷了,想让自己先带人去他那,让他的部下团山营吃个小灶,当下也没什么好说。
这一连串的事件以来,李顺祖觉得这些战马和粮饷,最好还是用在辽军身上,给那些各地的勤王军队,也是浪费。
于是跨出一步,上前大声说道:“标下愿往!”
何可纲与李顺祖分前后出营,一众神枢营将领,喻宽、熊兴虎等人,也都是跟在身后络绎而走。
一行人跨上战马,不消半个时辰,即抵达了团山营在永定门的驻地外。
李顺祖这才发现,这哪里是在闹饷,这分明是在演戏啊!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