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宇的话一出,庭院中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风愁别稍稍抬眼,对他用了隐秘传音:你和光……韶巯那家伙闹矛盾了?打算坑他?
秋宇垂下眼帘,答道:不是,但总该有个适当的理由,来解释少白为何会被盯上,总不能说是因为要通过抢夺主角的身体,来进一步吞噬规则之力吧?
也是哈,这个理由对任务者来说是足够了,但不可能用在剧情人物身上。风愁别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找不到奇怪之处,面上便故作惊讶神色:“大哥的父亲,为什么会需要我的……身体?”
“你身上有父亲想要的东西,但需要你自己寻死后,才能得到。”虽然称呼为「父亲」,但秋宇的语气很是漠然,甚至是寒凉:“最好的一种办法,便是用着愁别你的血肉,创造出另一个愿意寻死的你出来,不过这种方法本来就有着很大弊端,唯一成功的,还是个半心缺失的失败品。”
莫名被cue的少女懵了片刻,知道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那就是个想当然的疯子,哪有一个劲逼着别人自我了结的……诶?这么说的话,我和大兄弟是……”左思右想,最后绞尽脑汁的来了句:“孪生爷孙?”
“……你是怎么想出在孪生后面加个年龄差距这么大的辈分的?”
“毕竟我确实才十六岁嘛,人家还没成年呢。”
“闭嘴(¬_¬)”
“好嘞(`)”少女立刻安静,低头继续写卷子,一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没心没肺模样,仿佛对自己是个失败品一事也没什么反应。
风愁别抬手揉了揉眉心,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了句:“那大哥你对我这么关心,是因为这个吗?”
“自然不是。”秋宇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心,神情柔和下来,温雅浅笑:“吾是在看到她的时候,才知道愁别你已经被盯上了,而吾对愁别你关心备至,是因为吾真的将愁别你当成亲弟弟来看,与其他无关。”
这家伙,还真是想方设法的占他便宜啊。风愁别心下腹诽,面上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担心:“那大哥你一个人,能对付……”话刚说到一半,就感觉措辞方面有些不对,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
“有点困难,但可以一试。”秋宇倒不觉得对一个有着父亲身份的存在出手有什么不对,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愈发柔和:“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风愁别见信息透露得差不多了,便迟疑的点了点头,自觉转移话题:“相信大哥你也知道了破风水禁地失败的事情。”
“我会帮忙的,将出发的时间告诉我就行。”秋宇没有多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他从来不会拒绝对方的请求。
风愁别笑了笑,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着没有插话的道者,苍刚刚将方才接收到的信息整理清楚,见两人谈话结束,便开口说道:“吾有件事情想问问秋宇先生。”
秋宇笑意温和:“需要私下谈论吗?”
苍看了眼风愁别,轻轻颔首,秋宇便站起身来,抬手示意:“那便去书房吧。”随后向着龙宿笑问道:“龙宿,你要一起来吗?”
龙宿意识到两人谈话的话可能和他有关,准确来说,是和他原本就想要询问的事情有关,于是他便跟着两人去了书房。
庭院中就剩下两个不需要再演戏的人了,少女停下让她快要头秃的计算,面露疑惑:“什么事情,需要礼司避开大兄弟你的?”
“要避开的不是我。”风愁别低下头,把憋在心口的污血吐出,感觉身体轻松些后,才看向少女:“来,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愿意让龙宿接近他,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少女愣住,神情恍惚:“我、我在害怕吗?”
“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阻止他与龙宿接触,你看见了什么?”风愁别放缓语气,清朗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诱导的意味,少女看着他墨色的眼眸,喃喃自语:“我看见——”
雷雨交加,狂风大作,身着玄衣的青年倒在地上,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如同琉璃般清澈透亮的青蓝液体顺着空洞的心口流下,浸入污浊的泥土中,而在青年身前,则站着一位气质矜贵,一身华丽珠玉的紫衣儒生,他右手执扇,左手却拿着一颗呈琉璃色泽的心脏,眼眸低垂,神情晦暗不明的注视着倒在脚边的青年。
“逃……快逃!”少女一把抓住风愁别的手腕,眼中带着急切与悲恸:“天则,不要相信他,不要对他付出真心,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话未说完,脚下影子凝聚成人形,按在她的眉心处,少女神情一松,昏倒在了影子怀中。
“你封印了她的记忆?”风愁别对此反应平平,就这么看着那影子动作,然后轻笑一声:“你不怕她记起来之后,把你给揍一顿吗?”
“这是吾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现在的吾不能有软肋。”影子将少女轻轻搂住,语气冷冽:“吾不能让天道发现他们的行踪。”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全扛下来了?”风愁别嗤笑一声,眼中却没什么笑意:“你要怎么扛?靠你现在仅剩不多的力量,还是分给你的那半颗心脏?”
影子沉默了,片刻后,轻声开口:“对不起。”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如果你再这么死气沉沉的,我不介意现在就揍你一顿。”作为一个曾经多次寻死的人,风愁别对影子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自然知道对方心里在筹备什么,一想到哪天会看到这样的秋宇,他就感觉手痒了。
影子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风愁别扶住少女,给她喂了点水,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神情有些迷茫:“我怎么了?”
“没什么。”风愁别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解释,少女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再问,只是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既然说的是私下谈论,外边的谈话里面的自然听不见,除了秋宇外,没人知道方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进入书房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极其耀眼的画像,娇艳欲滴的花朵大片大片的盛开着,不远处还有个凉亭,一只翠鸟恰好展翅飞过,勾勒出盛春般的美景,但最引人注目,还是随意侧坐在烂漫花丛中,一手执笔,一手按着画纸,眼含笑意望向此处,自带写意风流姿态的紫衣儒生。
画像就挂放在抬眼便能看到的位置,无论是景致还是人物,皆画得活灵活现,仿若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不难看出所画之人的看重和心意。
龙宿看着画中那张熟悉的面容,眉头轻皱,不自觉握紧了手中折扇,金眸微凉,他并不觉得这幅画是秋宇靠想象画出来的,而且虽然是同一张面容,但却带着些许陌生,总之这画上的人绝不是他——不是现在的他。
而秋宇接下来的一番话,也证实了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先前异象频出之时,吾误入了一处荒芜之地,竟也因此触碰到了时空裂缝,去到了未来。”
苍从看到那幅画时就感觉气氛有点微妙,不过他并不是八卦的性子,面上没有表现出异样,听到秋宇直接点明了心中所困惑之事,便接过话题问道:“愁别身上的那道灵识,莫非是未来的吾留下的?”
“吾去到未来时曾与弦首见过,也许是被发现了过去之人的身份,因此将一点灵识放在吾身上,待吾回到此处时,便自动去到了愁别身上。”三言两语间,便将风愁别也去过未来的事情给抹消干净,一切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苍想到昨晚的惊险时刻,不禁发出一声叹息:“能让吾跨越时空,也要将一点灵识送到愁别身上以防万一,看来是在破风水禁地之时,令愁别受到了致命的重创。”
“也算是机缘巧合,令愁别逃过了一劫。”秋宇语气沉重的附和着,实则心里很清楚,苍其实防备的并不是风水禁地,而是他,至于原因……
苍并不知道秋宇心下所想,问起另外一件事:“秋宇先生说,少白是身怀奇物,因此才遭此无妄之灾,不知是何物?”秋宇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弦首若是好奇的话,日后自会知晓。”
苍就没有再问,微微躬身致谢后,便主动转身离去了,然而刚推门出去,就对上了两双从门框边探出的眼睛,一时间都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