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猎人执行任务，领队拥有绝对的权威――但这前提是，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全员统一了意见。</p>
毕竟谁也不希望，在危险的边缘游走之时，你的队友突然暴露出压抑潜藏的不忿，哪怕只是消极怠工，都有可能给全队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p>
然而，不是每一次任务都那么圆满，可以让人人都能够没有异议。</p>
于是在长久的实践中，科技猎人发展起了约定俗成的制度――与其强行统一意见，不如在行动开始前就进行筛选。</p>
哪怕你们曾是一个小队，只要分歧大到无法弥合，全员就会进行投票，每个人都要表明自己的意见，如果投票结果还不能说服另一方，那么持少数意见的科技猎人就要彻底退出这场行动。</p>
据传，这一制度即便是在内环中都在实行，甚至极有可能便是第一批手持银卡的守望者推广开来的――区别在于外人无从得知他们的具体投票倾向，只能领会最终的会议结果。</p>
而内环成员即便有分歧也不会表露在外，下发命令时依旧会以全体的名义。有时这让人难以捉摸每个守望者自己的态度，但也减少了外部势力各个击破、干涉内环决策的可能。</p>
“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作为领队，罗米还想要劝说。</p>
一旦启用异者退出的程序，也意味着这一支小队中的分歧已经大到了无可弥合的地步。</p>
而在他看来，明显还有商量的余地……</p>
“好。”不料，开口的是柳斯。</p>
他接着说道：“但是邓里，我得提醒你――按理说我们还在执行哀矿任务的过程当中，你的提议并不符合标准程序。”</p>
“不过，考虑到是否担任路北游的保荐人、为总部在闪地设站信用背书……这的确是我们中途才接下的任务，兄弟们有资格表达自己的意见……如果有做不来的，大家也不会强求。”</p>
柳斯短短几句话，从公到私说得滴水不漏，一边拉拢组队的同伴，尽显人情，一边却又未必没有敲打之意。</p>
邓里一开始浮现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脸色几经变化：“……好。”</p>
于他而言。</p>
能够启动这项程序便已经算是成功，而柳斯答应得这么顺利，其实也有些出他的意料之外。</p>
其余的科技猎人面面相觑，最后也没有提出异议。</p>
这一幕看在罗米眼中，心下也是了然：看来关于此事的担忧，不仅是邓里的煽动或一家之言，而是早有埋在部分同伴的心中。</p>
之前当着路北游的面，他们没有情商低到直接表现出来罢了。</p>
柳斯顺从对方的提议，也未必没有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借此解决分歧的想法。</p>
“好，”他主持道，“开始吧。”</p>
到此，罗米心中还怀了一份希冀：事实上即便程度开启，如果反对者是少部分，他们最后大概率也并不会退出，而是选择服从集体。</p>
毕竟真正固执己见、坚持立场的无论在哪一边都是少数，大多数人虽然会有倾向，可一旦大势形成，他们还是会随波逐流……</p>
然而，随着投票的进行。</p>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p>
“阴极：一人。”</p>
“阴极：两人。”</p>
“阴极：三人。”</p>
……</p>
“阳极：一人。”</p>
他们以微型电池电源的正负极为象征，固守的阳极为坚持秩序者，而电子流出的阴极则为游离在外之人。</p>
分别为支持与反对者。</p>
因为这涉及到人身选择和最终去留，科技猎人的程序并没有什么匿名的必要，罗米就眼见得选择阴极的反对者愈发多了起来。</p>
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p>
‘为什么……’</p>
最终。</p>
“阴极7人，阳极5人……”柳斯唱票道，“加上我和罗米，阳极7人。”</p>
7对7，对半。</p>
不对……</p>
罗米和邓里都愣了一下，此行的科技猎人加上两位领队，总共有15人，应当是可以分出胜负的。</p>
是谁还没有选择？</p>
众人的视线很快就汇聚在了一起，看向身后角落里那捧着笔记本圈画的身影――查德。</p>
这位科技猎人从出了高塔就一直如此，甚至都没有参与刚刚的讨论。</p>
但他毕竟不可能是聋子，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无需赘述。</p>
此刻，见大家的视线汇聚过来，查德的动作一顿，啪地合上笔记，站起身走了过来。</p>
“查德――”罗米一喜。</p>
邓里则是眉毛一挑。</p>
这位科技猎人刚刚在会上，还向路北游讨教过古文翻译的问题，算是比其他人都还要主动了。</p>
他的选择……</p>
“阴极。”查德弹出一枚废弃的纽扣电池，落在桌上，随即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个身穿大衣的背影。</p>
纽扣电池吱呦呦旋转。</p>
但不等它落定，查德最后的话已经说明了答案――</p>
阴极，反对者。</p>
反对比支持，8：7。</p>
……</p>
……</p>
“邓里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米把帽子摔在桌子上，对着柳斯吐槽，“还有那个查德，再怎么说无名者也是帮过他的吧？怎么也和他们站在一起！”</p>
会后结果出炉，这一支科技猎人小队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除了邓里等几位嘴角隐隐带着微笑外，其余人也不再待在一起，各自回房。</p>
分歧之后，保持一点距离，反倒是弥合关系的好方式。</p>
柳斯拖着下巴：“……你没注意到选择阴极的那些人的出身么？”</p>
“出身？”罗米一愣，“不都是科技猎人……”</p>
可他很快意识到。</p>
对方说的是他们在加入科技猎人之前，自己的祖籍所在。</p>
科技猎人在南方的分部是洼地泻湖，以泻湖镇为中心，它吸纳了许多本地居民和外地人加入组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