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林一沫进进出出都会走到树下,站在他旁边,问他支付宝账号,而他就像是被输入了编程的机器人一样,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就回答她:“欠着。”但凡他有睁开眼睛一次,都能发现林一沫学着他的嘴型,在他回答后冲他做鬼脸。说实话,这还是林一沫长这么大第一次欠人家钱,还欠了这么多天,只要空闲下来就会不自觉想起,不得不佩服那些老赖了,他们欠债不还是怎么躲过内心的谴责的?
民宿的前台小哥哥叫阿昊,是一个超级热情的阳光大男孩,每天都把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嘴角裂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就算是座冰山也会被他的笑容融化吧。林一沫每次经过,他都能找到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上几句,几天下来,林一沫这个社恐也跟他混熟悉了,有时候经过,阿昊低头在忙,没有注意到她,林一沫也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没错,他成功把林一沫这座冰山融化了。
通过阿昊的情报,林一沫才知道那个“长在树下的男人”姓邵,叫若寒,除了下雨和极热的天气外,其他时间都喜欢坐在那颗树下发呆,是的,闭着眼睛发呆。林一沫心想:果然,人如其名,都是冷冰冰的,大怪人。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一沫刚好睡前忘记关窗户,早上醒来,林一沫蜷缩在被子里,明明盖着棉被,可身体却一直哆嗦,她将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却还是觉得冷。躺在床上的她只觉天旋地转,喉咙堵得慌,难道是感冒了吗?她下意识地想给肖之安打电话,可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着她,她已经跟肖之安说了分手,何况自己现在还身处异地,就算真的叫他来,只怕他还没到,自己已经凉得透透的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无论是身体或是心里都是极其脆弱的。林一沫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孤单,很无助,像个无依无靠的流浪者,而此时此刻,她也确实无依无靠。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邵若寒,她仿佛看到那个白衣男子,他正坐在树下静静看着她,似梦非梦,没错,还有邵若寒,自己住在他的店里,他一定不会看着自己病死在这里的。
她仿佛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地走到打开着的窗边,正如脑海里浮现的那般,他依然坐在那颗树下,也确实在往自己这个方向看,真是太好了,林一沫急切地想开口向他寻求帮助,可话还没说出口,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瘫倒在地,她的意识在渐渐迷糊,恍惚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小泡沫,小泡沫,醒醒,小泡沫!”好熟悉的称呼,可此刻自己太累了,脑袋跟有千斤重一样,根本没办法思考,浑身使不上劲,身体轻飘飘的,难道是死神在召唤?没一会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只是手上多了根针,连接着一根管子,原来是在打点滴。窗外树下的白衣男子转换了阵地,坐在自己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林一沫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闭上眼睛。没想到他居然会守在自己身边,就算是要有人照顾,她以为会是阿昊。
邵若寒发现她偷偷睁开了一下的眼睛,知道她醒了,用命令的口吻,霸道地说道:“吃药。”
林一沫学着他平时的样子,闭着双眼回答:“饿了。”
她仿佛听到邵若寒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他起身离开,衣服和椅子的摩擦声吧,林一沫以为他是因为看到自己醒来就准备不管自己了,她轻轻挪动了下身子,准备继续睡觉,没过一会,门被人打开了,林一沫偷偷睁开眼睛,露出一条小小的缝,原来是邵若寒返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个碗,为了不被他发现自己还醒着,林一沫赶紧闭上眼睛。
依旧是命令的语气,邵若寒说:“起来,喝粥。”
林一沫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怎么,要我喂你吗?用嘴?”他的语气坚定,就好像真的会这样做一样。
林一沫吓得赶紧坐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压到了输液管,挂着点滴的架子被拉扯到,差点倒下,好在邵若寒手快,及时扶住,他嫌弃地说道:“咋咋呼呼。”
他踢了下椅子,让它更靠近林一沫,然后坐下,轻轻搅拌手里的粥,吹着气给粥降温,他突然的温柔让林一沫有点无措,好在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不然真的要怀疑他吃错药了。林一沫看了一眼碗里,是自己喜欢的排骨粥,炖得软烂,他将骨头用勺子剔掉,然后一勺一勺地喂林一沫,林一沫并没有拒绝,因为她现在还觉得浑身没力,头也很晕,如果让她自己吃饭,她可能连碗都端不稳。她像观察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直愣愣地盯着他冷峻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林一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