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学斌知道这仨人是看耿新科脸色行事的,但整顿任务是现在全区十几个街道都在搞的,也不怕他们敷衍了事,出了问题谁也讨不了好,都是要担各自那一摊责任的。等他们走后,董学斌给党工委副***耿新科拨了一个电话,向他传达了一下区里这次整顿的方针政策,不过让董学斌意外的是耿新科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表态支持这次整改,但实际行动上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说了几句就挂下了电话。这次的整改拆除属于行政事务,而耿新科只挂了党工委的职务,所以不参与这事儿也没什么,但董学斌无论党、政都是一把手,这事儿却跑不了他。
耿新科这是什么态度?
不想趟这趟浑水?这事儿有这么难搞?
董学斌不禁皱皱眉,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于是拿起包就下了楼,给周艳茹打了一个电话,“周主任,跟我去一趟柳巷胡同。”
车上。
董学斌问道:“说说柳巷胡同的情况。”
扶着方向盘开车的周艳茹闻言一沉吟,“那边环境很乱,无论是卫生环境还是其他的,用脏乱差形容也不为过,原因就是那些违章建筑,以前的老***好几次想整改治理,但都遭到了当地居民阻碍,差点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后来考虑到附近反对拆除的居民的情绪,强拆的话势必引起一些……所以这事儿就放下了,一直到了现在。”
董学斌凝眉道:“思量工作没做通?居委会主任干什么吃的?”
“都做过动员了,但他们不听,有些跟自家院前建了违章建筑的老人仗着年纪大,抱着还没出满月的孙子孙女甚至住了进去,说要强拆的话就连他们一块埋了,耍起了无赖,就是不让拆。”
董学斌心说有刺头?
“而且。”周艳茹一迟疑,“我听说咱们区组织部部长的表亲也住在那里,十几个违章建筑里有两个都是他建的。”
南山区组织部部长薛庆荣的亲戚?
董学斌上任之初就是薛部长带他去的街道办宣读的任命,一个很圆滑的人,在南山区常委里也是排名前列的领导,威信很高,董学斌这才想明白,怪不得耿新科不想插手呢,一来是群众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二来怕就是碍于薛庆荣的面子吧。
这次区里的整顿态度并不强硬,没有开会,没有下文件,只是通知了城管局和各街道办做好治理工作,显然区里也是考虑到了居民情绪的问题,怕引起激烈冲突和反弹,整顿这个字眼就是可拆可不拆的,治理一下违章建筑的卫生和用电安全,弄一弄消防,这也是整顿。如果区里态度强硬,开会,下批文,定点定任务,那什么都好说,但在区里态度并不是特别强硬的趋势下,街道办这边就没有什么区里的“尚方宝剑”了,难免要受阻于方方面面的压力。
比如薛庆荣,要是薛部长一个电话打下来,董学斌这边的工作就尴尬了,区领导发话了,你说还拆不拆?
虽然薛部长代表不了区里,但组织部部长的面子怎么能不给?
董学斌现在也知道事情不太好处理了,想了想,道:“先去现场看看吧,拆除通知还是要发下去,给他们敲敲警钟,至于怎么整顿到时候再说,能拆的话必须要拆掉,不然这就是个隐患,早晚得出问题。”
周艳茹点点头,继续开车。
……
柳巷。
南胡同头条。
车停,“主任,到了。”
这几天董学斌也在自己街道管辖范围内走动视察过,但也是走马观花,曾路过柳巷社区主街,却没有进过胡同里,车一停,一股呜呜嘟嘟的味道便顺着车窗挤进来,有肉包子的味儿,有炸油条的味儿,还有一些下水道的臭味儿,烟气滚滚,各种画面就进入了董学斌的视线。
下了车,董学斌脸上不太好看,自己管辖的范围还有这么脏乱的地方?
这条胡同几乎已经被一个个小店堵满了,卖早点的一家,后面是裁缝铺,再后面是还没开门的大排档烧烤店,还有洗头房,棚子搭起来的小饭馆,卖衣服卖小商品的简易店铺,没有一家是正规的,甚至除了那个洗头房等几个非法建筑是用砖头砌起来的外,剩下很多均是用的简易棚和恨不得一脚就能踹塌的简易材料板,电线在头顶交叉错乱,垃圾和货物随处摆在一边,安全问题十分堪忧。
这些建筑八成都是后面两旁胡同居民建起来的,都盖在了自己院墙外,有的甚至还把承重墙给打通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十几家商户一起,这条原本就不宽的胡同顿时窄到了只能允许一辆汽车通过的宽度,而且这边行人不少,环境又乱,一辆车估计都过不去,只能走一些自行车和三轮车。
“太乱了!”董学斌越看越皱眉,“早该整顿了!”
周艳茹叹叹气,“是啊,这么些年没出问题只能说是侥幸,照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诶,那边有人在盖屋子?都这么乱了还建?”
胡同尾端竟是又起了一家违章建筑,已经建了一小半了。
董学斌大步迎上去,“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