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林带上手套,从死者身上拔下匕首,又问道:“有人认识这把匕首吗,是不是沈超自己的?”
大家围上来仔细看,长者也伸着脖子好奇的盯着匕首,他看着眼熟,索性走到麦考官身边,上下左右的打量,然后说道:“这是岛上常用的匕首,如果我猜的不错,手柄这端还有个锥子。”
说着,他拔下匕首的手柄,露出一个磨得光亮的锥子头,继续说道:“这是扎果实用的,岛上有一种特产叫香果,里面有甘甜的果汁,但香果果皮特别坚硬,必须用锥子扎小孔,才能放出香汁,也可以用匕首对准小孔把香果劈开,如果不开小孔,直接用匕首,容易伤刃。岛上岛民几乎人手一个,样式都差不多。”
长者一边说,一边拔出自己腰间挂着的匕首给大家看,果然十分相似。
麦高林问道:“大家是在集市上买的,还是自己做的,能查出来是谁用的吗?”
长者:“集市上有很多,我这个是自己做的,岛民一般都会做,很难分辨是谁用过的。”
魏小天:“也就是说,岛民也有嫌疑,光看匕首,不能缩小凶手范围。”
麦高林:“还不能确定,也可能是凶手在集市买的匕首,岛民不会无缘无故杀害沈超。”
长者:“麦考官说的对,如果不是外来者主动挑衅,岛民不可能主动伤人,最多就是驱赶,这一点我敢保证。”
魏小天:“大家说沈超这个姿势到底是什么意思,敌人明明在身后,他为什么至死都不回头。”
若飞:“也许根本没看到凶手,或者这个凶手他认识,是熟悉的人,所以并未防备。”
韦祥:“啊?难道铁蛋是凶手,他畏罪潜逃了?”
麦高林转头看向韦祥:“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说一下吧。”
韦祥:“我们原来是邻居,关系非常要好,后来一起报名参加了防卫军考核,离开据点后,一直形影不离,彼此之间没有矛盾,是互相帮助才走到今天的。我说铁蛋是凶手,因为他消失的太离奇,反而增加了嫌疑,但是他绝对没有杀人动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正在众人捋不出头绪时,南殿外经过一群小朋友,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嘴里还念着歌谣:“爱人之心宽又宽,壮士之情满又满,过河拆桥恨又恨,无辜囚禁伤又伤,英勇救主终不悔,孤魂野鬼怨气长,天理昭张时亦难,独语斜阑别离天。爱人之心宽又宽......”
魏小天:“老人家,咱们来时走的路很偏僻,这附近还有人家吗?这么多小孩子。”
长者:“我是为了节省时间,特意挑选的山野小路,其实南殿也称为正殿,附近岛民最多,也最为繁华。”
若飞:“凶手特意挑选南殿杀人,这未免也太嚣张了。”
“爱人之心宽又宽,壮士之情满又满,过河拆桥恨又恨,无辜囚禁伤又伤,英勇救主终不悔,孤魂野鬼怨气长,天理昭张时亦难,独语斜阑别离天。爱人之心宽又宽......”
魏小天:“老人家,这童谣在岛上处处能听到,是谁编的。”
长者:“这个也是说来话长,不记得是谁编的,反正岛上人人都会唱诵,也跟冯远家有关。当时很多人崇拜冯远的精湛技艺,想投靠到他的门下当学徒,可是多数人能力平平,只能搞些基础建造,唯独一个叫汤骏的年轻人,敏而好学、七窍玲珑,不但短时间学成冯远的全部技术,还有很多发明创新,冯远后来的很多成就,都有汤骏的助力。师徒二人感情也很好,无话不谈,算忘年交,冯远还把自己的女儿冯昕儿许配给汤骏,他的女儿才貌双全、宅心仁厚,不论岛上谁家有困难,只要她能帮助的,定会出手相助,跟她父亲一样,都是大善人。两个年轻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互生好感,平日里总是出双入对,是岛民眼中的金童玉女,直到强盗来犯。听说强盗很看重汤骏的能力,想将他纳入麾下,为自己所用,可是汤骏宁死不从,无奈之下强盗掳走冯昕儿作为要挟,只要汤骏听话,就让他们夫妻团聚,起初都很顺利,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强盗杀死了冯昕儿,汤骏也疯了,总是蓬头垢面的在大街小巷奔跑,非常可怜,岛民感念冯家的恩德,经常给汤骏弄些吃的,那首童谣就这么产生了。”
魏小天:“那个疯掉的汤骏现在还活着吗?我怎么觉得童谣的内容跟您讲的故事不太吻合呢,这个过河拆桥、无辜被囚、英雄救主都对不上。”
长者:“汤骏后来没再出现,大家推测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过河拆桥这段听说是汤骏帮着强盗做了很多事,可是对方不但没感激,反而变本加厉;无辜被囚这段有传言说强盗本来对冯昕儿态度很好,可是汤骏完成任务越出色,强盗反而越虐待冯昕儿,直到被关进囚室;英雄救主这段是指汤骏救冯昕儿,岛民都认为学徒始终是学徒,要敬重师傅,对汤骏来说,冯远和冯昕儿即是恩人也是亲人,更是自己的主人,他没能救下主子,让汤昕儿变成冤魂,自己又疯掉,所以天理昭张时亦难,人人严重羡慕的冯家,就这样陨落,惨呢!”
魏小天:“我们在来的路上,有考生说讲述了一个神机门的故事,跟这个童谣也吻合,我们一直以为童谣讲的就是神机门,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真让人伤感。”
长者:“从没听说过神机门,莱克斯岛比较封闭,不会设置这么复杂的机构,除了那些强盗,岛上基本没见过外来者,再就是你们了。”
魏小天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真是匪夷所思,廖魁的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都听到了长者和魏小天的对话,也感到十分意外。
若飞突然说道:“英雄救主终不悔......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在哪里呢......”
长者:“小伙子,应该是听到,不是看到吧,小孩子们经常吟诵。”
魏小天:“若飞,我好像跟你有一样的体会,你说的是不是沈超。”
若飞:“对,小天哥,就是沈超。”
魏小天:“沈超抱着神像底座,挡住裂痕,不让裂痕继续扩大,甚至被人刺杀也没有回头,正应了那句‘英勇救主终不悔’。”
若飞:“这场景,跟歌谣简直是一摸一样。”
魏小天:“等等,还有前面几句,如果按顺序对应之前被杀的几个人,好像场景也都符合,难道、难道是童谣系列杀人案?”
麦高林听到了三人的对话,深思片刻,说道:“前两句好像比较牵强,‘过河拆桥恨又恨,无辜囚禁伤又伤’,这两句可跟陈忠和刘达对上了,过河拆桥能解释为什么桥上被砸开大洞,刘达的遗书也能说明无辜被囚受冤枉,还有英雄救主这句,跟沈超的被杀场景吻合。”
魏小天:“拓跋寿是壮士,满又满说的是河塘水,他奇怪的死法,也许是为了对应童谣。爱人之心是指拉乌邦域的邦民,都有爱人之心,所以匕首是插在演员心脏的,这么看来,也不算太牵强。”
麦高林:“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按照童谣的内容推演下去,接着就是‘孤魂野鬼怨气长’,哪里有孤魂野鬼?”
魏小天和长者同时说道:“乱葬岗。”
麦高林:“好,咱们现在马上去乱葬岗看看,沈超的尸体先放在这里,大致情况基本清楚,从乱葬岗回来再清理现场。老人家,我先把南神殿大门锁上,避免岛民误入,等都处理妥当,再重新接受岛民祭拜。”
长者:“这样处理甚好,可别吓到孩子们。”
于是,大家锁好大门,在长者的指引下,又前往乱葬岗。
在路上,韦祥显得手足无措,每一步都迈得很犹豫,他走走停停,严重拖慢队伍前进速度。
麦高林回头看看落下一段距离的韦祥,问道:“你没事吧,快点走,我们必须尽快把这里的事处理完,早点回据点,我也担心据点内的情况。”
韦祥尴尬的抬起头,结巴道:“没、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廖魁说的冤魂,怕到了乱葬岗,被冤魂索命。”
长者宽慰到:“年轻人,莱克斯也是拉乌的一部分,岛民以爱为生,即使是冤魂也都善良、可敬,对于没有罪过的人,冤魂不会靠近,大可以坦坦荡荡,来去自如。”
韦祥歪着头,撅起嘴,不信任道:“老人家,您还说呢,刚才看到沈超的尸体,您不也跟我们一样害怕?”
长者急忙辩解道:“那、那是身体本能反应,不代表我忘却了信仰。”
“您是长者,您怎说都对。”韦祥小声嘟囔着,快走几步追赶大家。
除了韦祥,其他几个考生脸上也写满恐惧,生怕被脏东西盯上,于是麦考官说道:“大家就把这次去乱葬岗当成防卫军考核的一个项目吧,日后组建了军队,什么污秽、黑暗的地方都得去,必须克服恐惧,习惯成自然。”
靠近乱葬岗,大家感觉光线逐渐暗下来,虽然仍是白天,但乱葬岗周围被高大的树木环绕,巨大的叶子遮挡着阳光,视线开始模糊。
若飞:“小天哥,我怎么感觉冷飕飕的,是不是阴气太重。”
魏小天:“这里太阳光照射比较少,阴气重多半是心理作用,不要怕。”
若飞依旧感到不安,说道:“可是,这么大片区域,我们怎么找,连目标都没有。不会真应了那句童谣,来找冤魂吧。”
麦高林:“如果凶手真想制造童谣杀人案,为了犯罪现场的仪式感,他不会让我们太费心思寻找,万一我们半路折返,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大家正说着,只听田斌喊道:“远处有白色的东西在飘动,我的天,说冤魂,冤魂到。”
魏小天:“田斌,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不要制造恐慌气氛。”
田斌:“我没有,你们看那边,在最高的大树旁边,半空中飞舞着什么东西,若隐若现,起雾了,有点模糊。”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观瞧,确实有个白色身影飘来荡去,悬浮在半空中。这下可把众人吓一跳,都蜷缩在麦考官、魏小天和田斌身后打哆嗦,谁也不敢抬头。
田斌反而笑道:“这回相信了吧,不是我胆小吧,是我的视力好,总能先看到一些东西。”
若飞小声说道:“你小子适应性还挺强,在南殿还吓得腿软......”
麦高林突然说道:“别出声,你们听,好像有声音。”
田斌和若飞立即闭上嘴,侧耳倾听,好像有个空旷、高远的声音再说:“我要新鲜的血肉,拿命来,拿命来,都给我拿命来......”大家不敢再迈腿,一时间吓得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是好。
麦高林问长者:“老人家,您之前来过乱葬岗吗?过去出现过这个情况吗?”
长者:“我毕竟这个年纪了,来过很多次,但都没往里面走,也没必要,只在外围走动过。听声音的方向,应该在乱葬岗中心附近吧。”
麦高林:“这样吧,大家就呆在这里别动,我跟魏小天去里面走一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私自行动,大家背靠背站成一圈,不留死角,手里都拿好匕首,准备随时战斗,也许凶手还在附近,一定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