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阿芙蓉,什么价?”
“黑市去弄上好的,几钱就得一两银子。”
郑海珠道:“所以,或许此物对肠胃确实有止痢功效,只因本身昂贵无比,多为贡物,民间郎中哪里够得着,自是不晓得。所以才古怪。想我去探望刘家小儿时,问起刘老夫人方子,未听她提及此物,只赞郎中厉害,配伍的不过是寻常草药,却药到病除。那郎中瞧着贫寒模样,为何能将昂贵的阿芙蓉用得这样麻溜儿的?为何白送刘家用,又不让他们晓得?为何这郎中自称山西人,手里的阿芙蓉不是西北商路的贡品,而是爪哇的?”
汪文言的眸光阴冷下来:“夫人是怎生对郎中起疑的?”
郑海珠遂将郎中的手像是常年开弓的迹象说了,又讲到刘侨小儿虽吃药后不拉肚子,睡眠时间却出奇地长。
汪文言点头道:“阿芙蓉,能教成年男子都上瘾,遑论小小幼儿。这郎中,定有歹意。”
郑海珠盯着他:“要么,是因自家的私仇来寻刘侨,要么,是背后有人指使。汪先生,刘侨是北镇抚司的头领,骆思恭又与他相谐,锦衣卫大部分人丁,刘侨可都是差得动的。”
汪文言揣摩郑海珠的言下之意,手中酒杯凑着唇边,却一滴酒也未入口。
从猜测郑贵妃要拿李可灼当棋子,到猜测刘侨或许被暗影里的力量要挟,这个姓郑的妇人,怎地有本事从蛛丝马迹捋到罗网已织,看起来真的要出事?
“得派人盯着。”汪文言瓮声说道。
郑海珠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遂干脆地附和,再加上请求:“汪先生,我刚进京,南边做哨探的家丁还未来,力有不逮,自要仰仗先生的根基。先生须派人,一路盯着李可灼,一路盯着那郎中。另外,再给我两队哨探。”
汪文言讶然:“还有怪人怪事?是哪两处人物?”
“诏狱中有个叫古清泉的书吏,自我头次去拜见骆指挥,他就开始在刺探我的行踪。而最后一个,是崔文升的族弟,叫崔文敬,京城巡捕营的头头。据我所知,巡捕营历来也是外戚或者贵胄吃空饷自肥的地儿,前头几个提督,还没有哪个像崔文敬这样巴结,提请兵部调马祥麟马将军来帮他练兵的。”
汪文言本也是心里有八百个窟窿眼的老江湖,脑子转得又快又刁,郑海珠说的这些信息揉一块儿,也不影响他的理解与联想。
“郑夫人,明日我便来安排此事,那郎中和书吏的模样,须劳动李兄弟带我的人去辨一辨面孔。甭管这四路人是各有怨仇、各为其主还是共效一人,但凡探得任何古怪,汪某定让手下立时与你通气。”
是夜两边说定,就此别过。
又过得两日,郑海珠带上几双大人和孩子的松江布鞋,往抱虚观去。
静照不在,她的徒儿将郑海珠迎入观中,带到菜地边。
上回那川蜀口音的汉子,和他的娃娃,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