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轴外观质朴,岁月沉淀,纸张有些泛黄,大小长短,倒是与老头那幅作品神似。杨正机缘巧合,自山洞得来,随意丢掷角落。本来按他性子,数年十余年都不会触摸观阅,眼下给老头勾引,旁敲侧击,索性翻箱倒柜,取以示人。一来证明自己确没撒谎;二来也让老头瞧瞧:少爷虽是财迷,却也非一无是处,雅骨纵然不多,一根两根,还是有的。
老头神色凝重,目光流转,将卷轴里里外外瞧了个遍,一时狐疑,一时愤慨,自语道:“姥姥的,倒真有几分像是真迹。啧啧,这笔墨,这技法,龙蛇纵横,比我那件,强了太多嘛。草,孙惊雁那混球,竟敢联合外人骗我,改日回到京都,定要拆了他一身骨头。”
杨正嘻嘻一笑“老爷爷,好端端的,怎么骂起人来?如果没猜错,你给人家骗了?孙惊雁又是谁?”
老头气愤愤道:“姓孙的那家伙,本身是名烂酒鬼,好赌好色,十足的损友。不过也非一无是处,有一样本领登峰造极,旁人拍马也赶不上。”
杨正笑道:“你那位姓孙的朋友,是位书画鉴赏家吧,八成还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标杆。正因他力荐,你才毫不犹豫,重金买下了赝品?”
老头怒道:“可不是吗?我与孙惊雁那小子,乃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他是皇家御用教师,赫赫有名的大学者,文武全才,天子赐书封侯,不知多风光呢。这家伙本来住在皇城,专教小皇子小公主们读书,只是后来家门不幸,闺女出走,父女反目,这才弄得意志消沉,流连酒坊勾栏,不成体统。”语气懊恼,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意。
杨正安慰道:“孙先生既是你死党,权且多多包容吧。死党嘛,关键时候能替你出生入死,些许小缺点,如何不能忍让?”
老头叹道:“本来若是等闲小事,我也懒得计较。可是月下把盏图,乃是我送给明笳之物,用来赔礼道歉的,岂可含糊?幸亏你发现得早,不然老朽提了一幅赝品登门致歉,给明笳发现了,还不当场与我翻脸?朋友都没得做。”念及此处,一时后怕。
杨正笑道:“瞧你这副紧张样,真是爱恋明笳姑娘至于痴狂呢。罢了,少爷好人做到底,成全你吧。”
老头一愣,半晌醒悟,笑道:“小家伙,你的意思……要将月下把盏图真迹送予老朽?那怎么使得,使不得呢。”口中推辞,手脚麻利,早将杨正那幅字画藏好,细细包裹,塞入怀中。
杨正大笑“老爷爷,你倒是位性情中人,加油哦。希望下次再见,你我明笳三人,长夜共饮,也学画中意境,来一回月下把盏,如何?”
老头满口答允“那是必须的,来日你到京都,老头子亲自下厨款待。”眉开眼笑,招了招手,与少年暂且话别,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