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也眉一路小跑,闯进内室,喘着气道:“公主,皇上封您为淳妃,此刻宣旨的宫人就要来了。”
淳尔代真蜷缩在妃榻上,所穿的罗裙皆被她的泪沾染侵蚀。
也眉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心痛道:“公主,为了西戎的将士们,你不可以这般自暴自弃”,转身拿起玉梳,拢一拢鬓边碎发,“那大周君王许诺,只要我们此事一成,定会助我们重建西戎,皇上已经下旨撤离宫中戍卫,此乃良机,公主您要打起精神来。”
淳儿代真,环顾着景丰宫,这是她的寝殿,是那个人赐予她的。
多少个日夜,她就这样等着、醒着。
对于也眉的话,置若罔闻,耳边回荡着赖川之战的喊杀声,求救声,大晋铁马闯入宫殿时,她害怕极了,准备服毒自尽,却被那个男人救下,他轻声许诺,不会滥杀西戎百姓,并且让自己的父亲享一品军候,封为淳王爷。
家国灭,孤身进入后宫,却因为一句非我族类,饱尝太后嫔妃的屈辱蔑视。
她忍着,只因为他待自己确实礼遇有加,时常厚赏景丰宫,她也为他学习大晋礼仪,研读中原文化,让自己成为后宫内真正的妃嫔。
时间从指缝中流过,自己也从对那个人的期许渐渐地堆积成了怨怼,直到一个月前,父亲遣人送信,说他已经秘密联合大周,吩咐她在皇宫内打通一条密道。
淳儿代真曾经痴想皇上对她的好,不愿做,直到有一天遇到瑾美人,她趾高气扬的对自己说道:你是嫔位又如何?本宫偏不向你行礼,你又能如何?淳嫔你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吗?不妨实话告诉你,皇上心底很是介意你是西戎公主,不会宠幸你,更不会允许你生下皇子;我要是你就偷偷的躲在宫里不出门。
那份刺耳的笑声,割断了最后一点真心。
恨意在心底滋生,心,经历了剧烈的痛与滚热,她的人生也蓄成了一滩冷寂的死灰。
心口涌上灭国的耻辱和从未受宠的哀痛,淳尔代真紧握双拳,蚀骨的憎恨,在心底起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承受她所承受的痛楚,每一个人都该死。
淳儿代真凄厉如泣血,“也眉,你去长春宫传唤瑾嫔,说本宫有要事见她。”
日落西头,林清月修缮好窗户,捡了柴火,放在厨房点着,控制火势,手轻轻放在火上炙烤,原本手背的肿块竟然崩裂出一个大口子,她立刻跑回内室拿出柜子里的药酒轻轻倒在冻疮处,溃烂的伤口遇药,如同针扎,眼见暗红的血汩汩地流出来。
清理好伤口,双手涂满药,又撕下绢布缠上,眼中一酸,心想幸好昨日才做了薯饼,不用担心弄到手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然子闯进门,仓皇跪下,哭喊道,“娘娘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林清月连忙扶起,道:“你莫着急,慢慢说来。”
小然子用袖子大力拭去眼泪,急切道:“淳妃传召瑾嫔,谁知当即就命宫人扣下瑾嫔来要挟皇上,又不知道使用什么法子引来大量的蝮蛇盘踞在景丰宫四周,奴才们根本不敢靠近,更何况朱进大人或是外臣没有手谕,不得擅自进入内廷。奴才又辗转到钟粹宫求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也是六神无主,又害怕蝮蛇乱窜,命宫人将寝殿大门紧紧关闭。”
林清月道:“太后在何处?其他嫔妃宫里也有首领太监,他们皆可以听你差遣。”
小然子急的面色通红,抽泣道:“太后于三日前,前往静华寺上香祈福,至今未归。宫里的娘娘们,见钟粹宫如此行事便纷纷效仿,奴才根本使唤不动那些宫监。一时情急,想到娘娘之前在定武门救过皇上,奴才求求娘娘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