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后,任随他们的意愿,要么独自还乡,要么留在王都,王任第二骑士团的成员们就此自生自灭。
可是,当年的强制性征兵制,使得他们背井离乡,并且自这一去便再无回过家乡。
士兵们不知多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除此,再也没有可去之处。相隔十多年,尚且认识熟知的亲朋与好友,不知还剩下多少?
亲耳听见主教带来的这个王的决定,烈鹰众心有不甘。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颓废堕落的最终恶果,无法反驳。
大汉把手中的酒壶用力猛摔下地,愤愤不平地起身离去。
众人间,一双双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互相传递,有一个人,小声弱气地问了一句:“现在……该怎么办?”
似乎他们急切需要一个洪亮的命令,来凝聚他们的军心,并将他们导向正路。
“等会——继续训练!养精蓄锐,三日后进行南征!”
作为团长的艾尔方斯,用无比响亮的声音,向自己的武士们喝令道,语气与气势,前所未有并无与伦比,震惊四座之人。
芬奇利嚯地站了起来,面容平静。他走到训练场的角落处,拾起久未触碰的宝剑。
“烈鹰第一分队,跟我来!半刻钟后在第二练兵场集合!迟到者,军法处置!”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遵照艾尔方斯的命令,为南征作准备了。
烈鹰为提前到来的南方征战进行的紧张的训练。
他们连夜备好充足的粮草,修理损坏的武器,缝补破旧的布甲以及安排行军的路线。
更重要的是,艾尔方斯重整了军心。
忐忑的最后一日。主教前来收回烈鹰宫殿。这一天,烈鹰众聚集在大堂外。
主教为防止烈鹰众引起骚乱,特意带领了一队皇家骑士团的分队,进行威吓与「镇压」。
皇骑分队的骑士们,明刀明枪,一副强硬的态势,任谁违反王的命令,便是皇骑的敌人。
主教见烈鹰的流氓众仍未撤离、并照常日夜训练而感到动怒,恫吓扬言任何人再在宫殿内逗留一刻,自带的皇骑便以刀剑相待。
看着烈鹰众无动于衷的样子,皇骑便要开始动手了。
然而就在这时——
“谁敢动我的人!”
手持长剑武装的艾尔方斯从宫殿内走出,带着视命令若无物、无所畏惧的语气厉声喝道。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小子,正是奥利维。看情况,应该是奥利维将皇骑到来这件事告知艾尔方斯的。
厉声贯穿宫殿内外,宫殿外形成包围圈的皇家骑士们被气势震慑,纷纷退后了几步。
他身上所穿着的正是当日角斗场上决斗时的纯白战甲,此时的团长艾尔方斯更是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冰之魔息,让所有人,包括烈鹰众,都在惧怕着。
触怒的艾尔方斯以低至冰点的魔息来昭示他的逆鳞。
“你……竟敢违抗王令!”
主教躲在皇骑大军后方,让数名皇骑护着自己身前,并指着纯白的骑士,直起颤抖的身子,大声骂着。
艾尔方斯反驳:“我也是遵从了王令,预备南征!我可是在王面前亲自受任的。比起主教带来的所谓的王令,我更相信我亲自听到的王的任命。”
“屁话!你们站在那儿做甚!给我捉拿他!”
三名皇家的武士气势汹汹地挡在艾尔方斯前方,手持武装,准备作战。
在他身后的烈鹰众中,其中一人——那个往日仅拎着酒壶的大汉,此时却拎着一双巨槌并肩上前,想要援助艾尔方斯,却遭到他的喝止。
艾尔方斯见到前方的三名皇骑已经以突击之势冲了过来,转念将长剑收回腰间皮鞘,随后用脚尖踢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并打算以此迎敌。
“小心!”
不知道是烈鹰众中的谁朝艾尔方斯喊了一句。
与此同时,从烈鹰宫殿的最顶处,射出了数支无声的暗箭。
艾尔方斯头也不回,可右足迅速后踏一步,右手往后一扬,铠甲之后随着翻动的披风带起一阵寒冷的风幕,这样一股强势的魔力迎箭扑去,让几乎就要触碰到奥利维的暗箭尽数折断并掉落在地。
奥利维心惊肉跳,倒吸一口凉气。
“魔法……竟然是魔法!”主教意识到烈鹰的团长身为魔法修炼者的同时,也感到了骤然变寒的空气。
施了这样一个动作后,艾尔方斯面临着皇骑的三道剑锋。
左手的武器——木棍尚未有受刚才的后袭而惊动,待命着并准备恰时的「拔剑一击」。
奥利维还未从刚才几乎被袭的情形中回过神来,恍惚看见皇骑已经开始动武了。
半空中,一道弧形的白色亮光由施予横斩的木之剑挥出,将袭来的皇骑武士劈落倒地。
如果用以施展剑术的不是木棍而是鞘中真正的利剑的话,这附上魔力的犀利的拔剑一击,早就将皇骑那几名鲁莽冲上前的武士们拦腰斩杀了。
继而又有几名武士倒在艾尔方斯的「木剑」之下。
看见此状况,皇骑内谁都畏缩不前。即使分队的全部人马一起提剑而上,也不见得能够轻易攻下宫殿。况且,看样子艾尔方斯仍未动真格,烈鹰众也还没有动手。
艾尔方斯掏出了白银色的面具,扣在脸上。
这是不久前芬奇利在马厩中给予艾尔方斯的物品。
鹰之面具,此乃烈鹰骑士团团长的标志象征之物。
主教暗想,新上任的烈鹰团长不仅不比前团长弱,反而看起来更加棘手。
“竟敢违抗王令,艾尔方斯,你的末日到了!”
看着那个被多名武士护在后方、有着一副比任何人都要畏缩的模样却口气很大的主教,艾尔方斯丢下了木棍,缓缓取出了腰间的长剑。
见状,烈鹰众也纷纷上前,大汉喊着迎战的口号,芬奇利更是与团长并肩,手中双剑映照着烈日的光辉。
皇骑自五年前不曾目睹过,作为王国第二骑士团的烈鹰,有如此激烈的战气了。
“皇家骑士团,撤退!艾尔方斯,你的末日不久就会来临了!你等着瞧。”
主教留下了这么一句狠话,愤愤不平地率领着皇骑分队,撤离烈鹰的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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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艾尔方斯那小子,今天违抗本王的命令了?”
王着惊地将持着棋子的右手停顿于半空,转头望向禀报的主教,不可置信地说道。
主教连连点头。
王又看向了与自己坐在同排的棋盘上的对手——范雷克索,不再在意主教的禀报。
虽然棋盘上胜负未分,可是,王像是取得了胜利一样向范雷克索断言道:
“范啊……这盘棋,看来是本王赢了。你看,白色的「车」——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呐。”
纵观棋盘上的战局——王手中持着的白色的「车」子,从其原处挪动,出其不意地径直穿过黑棋的天罗地网,到达黑棋领域的底线。
直线相连着被困的黑棋皇帝以及白棋的车——这是一个纵横十字的杀手。
范尽力寻找着解决白车或者保王的绝处逢生的方法。
不久后,他放弃了棋局,服输地笑了笑,“在下资历尚浅,棋艺不精,未能看出王所精心布下的棋阵的奥妙。看来南界的难题,不再需要王过于操心了,有了能够再次振翅飞翔的烈鹰在的话。”
“不对啊,本王还要多操心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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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门外,奥利维帮忙将兵器与粮草搬运到停置附近的马车之上;
门里,艾尔方斯难得地与烈鹰众一同饮酒作乐。
“事实上,如果不是艾尔方斯喝止,本大爷早就冲上前去把皇骑揍个七零八落的了!”
大汉又啜了一口酒,借着酒劲向士兵们吹嘘道。
“哈,拿着槌子止步不前、光喊着「冲啊」的不正是道格拉斯你吗?”芬奇利毫不客气地向同伴调侃着,一边啃着山梨,一手提着一支匕首,娴熟地掷出并准确命中标靶红心。
引来一阵大笑。
接着,众人一同盯向了一直不说话,光坐在一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的艾尔方斯。
他战甲未脱,可是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芬奇利走上前来,递过一壶酒给艾尔方斯,“想了这么久,要是想出什么对策来的话就说出来吧,仍毫无头绪的话就别再浪费精力了,继续与我比拼投掷!”
艾尔方斯将酒壶接过,一口气将壶中的甜酒喝得一滴不剩。
“不久,皇骑又会再次来到烈鹰宫殿这里。下次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幸运的了。所以我打算趁早,明天就动身出发前往南方。你们……没有异议吧?”
“艾尔方斯你不该这么问,而是用今天那样的气势吼着「明日征战南界,视死如归!」”道格拉斯捶着胸,学着艾尔方斯今天震慑所有人的气势。
可是他此时的表演甚是滑稽,又引起士兵们一阵大笑。
团长先是苦笑了几声,随后鼓足气势,高举剑,向自己的武士命令道:“用你们明天的战绩,来弥补今天所犯下的抗命之罪!”
士兵们,包括那几位不羁的武士,都用同一种无所畏惧的呼声与口号回应着团长。
“翔鹰裂天!”
在艾尔方斯内心中存在有些许自嘲,与烈鹰相识了接近三个月,直至今天才首次听见他们如此气派的迎战口号。
他也不免担忧日后的行军。
这是他首次带领一支如此庞大的军队上阵杀敌,前途未知。任由是谁,就算是前任团长吧,第一次带军,也许也会有如艾尔方斯一样的担忧吧。
担忧自己的战策是否不足严谨,不够天衣无缝、担忧自己的领军水平是否有限、以及担忧同伴的伤亡随时发生……
经酒水的刺激这种复杂的情感变得更为强烈了,当然他的心里所想并未被其他人觉察出来。
芬奇利拍了拍艾尔方斯的肩膀。
“我想看看你的短剑。”
听见这个请求,艾尔方斯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从腰间取出那支一直陪伴至今的护身短剑,递给同伴。
芬奇利慎重接过,随后仔细观察黄金短剑的全貌。
两个拳头宽度的金色柄、以及与前者有相当长度的金色剑刃。
具有金属质地与光泽,拿起来却无比轻盈。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柄除「材质特殊」这个特点外便无比平常的短剑。
“当日的决斗场,我也隐没在观众席中。突如其来的袭击可真是让对手措手不及呢,也让身在观众席的我吃惊不止……
吃惊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更多的是你这柄尚未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的「短剑」。虽然你并未将短剑现出真身,可是……果然,极冰寒光剑?丹利泰尔。”
艾尔方斯还是第一次从除黛斯菲尔外的别人嘴里听到圣剑的真名,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哑然无声。
“真正的「剑刃」,应该是从这里延伸出来的吧?原来的长度……大概有这么长,对吧?”
接着,芬奇利根据自己曾经的听闻,用手指比划着这柄「圣剑」的原来的长度——比短剑此刻的总长度大约还要多出一半。
“真正的刃,是持有者以冰之魔力凝聚出来的。既没有厚度,也没有重量,就像是极光一样的存在。”
士兵们都听得面面相觑,只有那几名接近艾尔方斯与芬奇利的武士,才懂得他们两人间涉及了秘宝传闻的谈话。
不知从何时年代开始,也许是从范伦铁诺王国建国时就一直存在的吧——大陆上广泛流传着几个有关于秘宝奇技的传闻。
这些传闻,不仅口耳相传于骑士之间、修习魔法的魔导之间,甚至还扩散到了异域大陆之外。
第一个,便是拥有未知力量的幻之印记「纹徽」。
其次,是一种只让人听过其名堂、却未有人亲眼目睹过的传承名剑技「破晓剑煌?八方式」。
以上是广泛流传着的传闻。前面两个在此姑且不提,至于第三个,则是神秘到可以称作是「秘闻」的,有关七柄圣剑的传说。
这个传说仅有少数的修习剑术者才得知,并且他们像是恪守某种诺言似地很少向人提起,秘而不宣,因此才鲜有人知晓。即使是烈鹰骑士团内,也仅有几个武士了解其皮毛。
道格拉斯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天呐,又一个拿着圣剑的!”
艾尔方斯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于是向芬奇利问道:“难道……”
“没错……”他爽朗地打断了艾尔方斯的疑问并肯定地作出应答,“我也是「七极元素剑」的其中一个持有者。极炎日冕剑?米朗森斯,我继承我之家族「狄兰哈特」的家宝,今天终于能够再一次与其余的剑之继承者相会了。”
“再一次?难道这里还有其余的……”
“前团长正是「极岚烈翔剑?伊奥拉斯」的拥有者!不过自前团长殉职沙场后,其剑也莫名失踪了。”
芬奇利打断了道格拉斯的自言自语,“别提亡者的事情了,现在,我有一个正式的请求。”
艾尔方斯闻言,也立刻猜到是什么了,于是果断地站起身。
“来一场武士间的剑之决斗,如何?”
“愿意奉陪!”
“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用圣剑的真正姿态来应战,我也同时如此。”
“那么,你的剑呢?”
艾尔方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听见芬奇利吹起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似乎是一种特有的呼唤鸟禽的命令。
不过几秒,一只猛禽,宛如赤红彗星一样,穿过大开的练兵场大门而入,纳入众人视线。
艾尔方斯定睛一看,方知原来是一只成年的椋鸟。它立在主人芬奇利的右肩上,毛色炎红,拍翅时羽尖如剑般锋利,目光如主人的双眼般刺透人心,并不时高声鸣叫。
他不由得再次吃惊:“你的圣剑雏形,居然是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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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外用于大型兵训的草坪之上。中央的一片区域,被完好无损的墙壁围着。
艾尔方斯又一次与芬奇利进行决斗。不过这次不同以往,可以说是正规的骑士间的比试,就连兵器也同出一处传说,两人的兵器种类更是同为剑类。
冰剑之继承者举起了黄金短剑。
空气骤寒。随后,点点的青幽光粒,从艾尔方斯的身上散发而出,并尽数朝举着的短剑上方凝聚,一时还卷起了漩涡。
已经不可用常规去论其锋利度、重量以及厚度了,那是由透亮的魔法粒子构造而成的兵刃。
形成的魔法剑刃宛若极光,完美无暇地衔接在短剑原来的短刃之上。
半透明的湛蓝中略带着反射灯光而成的七彩之辉,炫耀夺目。
圣剑的完全态,第一次呈现在烈鹰众面前了。
芬奇利这边。炎红椋鸟化作耀眼的赤色光粒与扑面的热度,禽鸟的形态消散于空中。
可是光粒并没有消失,而是在芬奇利的右肩旁不断地活动着,直至构成了炎红色的右护肩、右臂铠,还有一柄剑,一柄无论是哪个部位都凝聚着最精华的炎之元素的战刃长剑。
居然是连着铠甲一同呈现的圣剑……艾尔方斯惊叹着。
从极炎圣剑被唤醒的那一刻起,他便深切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之息了。
围观的士兵都因不断在冰冷与炎热之间频繁变换的温度,纷纷退到了好几米远。
此时握着炎之剑的芬奇利,已经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改往日的懒散,身上爆发着不可小觑的炎之魔力。
同时,他还具有龙的压迫与威严。
从「炎」与「龙」这两个属性可以看出,芬奇利的的魔息非比寻常,强大得非比寻常。
艾尔方斯开始对烈鹰改观了,想不到在他们之众居然卧虎藏龙,芬奇利不仅是圣剑之继承者,更是一位实力出众的武者。
至于其他人,虽然还不清楚其他人的过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多绝非泛泛之辈。
传闻中,烈鹰骑士团被唤作散兵游勇,可是艾尔方斯这时却觉得,这只是人们对烈鹰的无知罢了,也有可能是有心之人的谣传。
炎剑——包括炎之臂铠四周,升腾起灵魂一般的火雾,将芬奇利站立着的一方之地照亮得如日光一样。
“艾尔方斯,你再不动手的话,我可要攻过来了!”
说着,芬奇利提起炎剑,连同右臂的铠甲同时迸发出火花,驾躯上前,打算抢下第一个先制。
应对着芬奇利这式猛袭的是青蓝的剑芒,如疾闪的极光,交织着火焰划破夜空。两者互相冲撞,互不谦让。
魔力活跃。两个驱使着魔力的武士就这样交战在一起了,他俩放下了初建的友谊、所谓的团中职阶以及各方的荣誉,内心只是渴望着毫无界限的纯粹的比武。
分开的时候,双方迅疾移动,脚下的位置不断改变,不断变换方位,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交锋的时候,数不清的混合着红蓝双色的火花,四处喷溅。
烈鹰众为他们高声喝彩。不仅是为芬奇利,还有为艾尔方斯。
因时辰流逝而逐渐变换色彩的天空,见证着两个武士间的对决。从开始,直至高潮,直至未分胜负的结末。
夜半,筋疲力尽的两人倒在伤痕累累的空地上。
虽然尚未分出胜负,可是打得甚是痛快。
比这两个人更为可怜的便是这片经历过两位武士的激战后的土地了。
两人将露天的练兵场化作无顶的废墟,杂草已然化为纷飞的灰烬,剑与魔法与武技留下的痕迹处处皆是。
也对——一旦明日过后,这里便不再是冠上名「烈鹰」宫殿,不再作为烈鹰骑士团的根据地而存在了。
“我输得心服口服。”芬奇利这么说着,手中的炎剑重新化为雏形椋鸟,其羽毛色泽因魔力的消耗而暗淡了不少。
它往逐渐明亮的高空飞去。
“少说,胜负未分!他日回来后,再来一场……”
“我动用了纹徽「炎龙逆鳞」的力量。”芬奇利解开右手的轻甲以及麻布护臂。
这是一个刻在臂上、以暗红为主色、被舞动的烈焰纹络环绕着的正面龙首印记。
魔力的痕迹仍未消退。
艾尔方斯咬着手套的皱痕,扯下左手套,同样亮出了纹徽,是与炎相对立的冰之印记「极北之辉」。
“本来想着,炎的力量是完全可以克制冰的,当时我认为胜负已经到手了,可是没想到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将你击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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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接近黎明的时分,离预定的出发时间还尚早。艾尔方斯刚回到卧室,满身疲惫。
一个士兵轻声用暗号扣了几下木门。
士兵的到来让艾尔方斯提起了精神。这是一位专门为某人送信的信使。
“居然让你连夜赶来送信,她还真是任性呢,辛苦了,请稍等一会。”
艾尔方斯致谢着,将崭新平滑的信纸展开。
“艾尔方斯:
真够大胆!居然敢违抗父王的军令!
我还以为能够再次看到你了!
你……打算如何向我交待?如何向父王交待?
父王应该不会太怪罪你的,毕竟你还不大习惯正规军的规矩。如果你能早日回来,我可以让你当我的近卫骑士。这样的话便不会再像现在一样,远隔许久不能相见。”
当他看完信上接连下来的一大串的抱怨以及一些近日的经历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后他在信纸背面简短地写上一句——“无须担忧,今早启程南征,相见之日即是我胜利归来之时,艾尔方斯留。”交给信使,自己便躺床静休。
艾尔方斯合上眼没过多久,旭日的光便爬上脸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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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战前一刻,属于烈鹰骑士团——白银骑士团改变命运的一刻。
启程前。
艾尔方斯已经穿戴好身上的铠甲。正当他要将头盔戴上之时,芬奇利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有要事相求。
“艾尔方斯,我们决定了——我们的骑士团需要重新命名。战绩荣誉以及其他即将成为过去,我们的大起大落,也成为过去。
今天可以说是我等战士的重生之日。象征重生,我等必须以一个新的名称,来将过去掩埋,重获一个新的未来。至于「命名」这个任务,就交给团长你了。”
不仅是芬奇利,身后的士兵众都用着热切期待的眼神,凝望着团长。
“可是……你们真的不会介怀吗?你们前任团长的在天之灵,真的不会介怀吗?”
回应了艾尔方斯这个疑问的是众人中,属于元老级的道格拉斯。这个大汉,早就将酒壶放好并束在腰后,并穿戴整齐,威武无比,此等身姿,让他看起来仿佛回到了战场。
他一改往日悠哉游哉、满嘴调侃的态度,并用粗犷的声音,严肃地说道:
“团长,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服从你的领导。这就是我们信任你的证明。”
艾尔方斯低首思考了片刻。
接着,他用能让任何人听得清楚的洪亮之声,意在向所有人宣告:“那么,我便以芬奇利给予我的、前团长留下的白银面具为骑士团重新命名——
汝等武士,身经百战,传承烈鹰,为白银之豪!吾之骑士团,现为「白银骑士团!」”
白银骑士团。这个名称既传承了过去,又象征着重生。
白银骑士团的武士们,都振臂高呼,雄叫的口号让大家燃气一阵志气,久久不绝。
过了好一会,艾尔方斯首先注意到了门外的异变——从天空散出的白亮无比的光芒,射入宫殿大堂。
蜿蜒跃动的黑影,投射到地面上,让在场的士兵们无一不感到惊讶。
芬奇利嗅到了从外边弥漫进来的一股异常浓厚的魔力之息,诧异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艾尔方斯未等芬奇利说完,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这种气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蜿蜒着长长身躯的纯白圣龙,不断在宫殿外的天空上跃动盘旋着。其身上每一片龙鳞都闪耀着的圣辉,甚至完全遮掩了日光。
肃穆的珍珠般的双目,凝视着走出宫殿外的人,饱含慈祥之意。
连着巨羽的龙之尾,划过空中留下七彩之虹。
真正的幻兽。
名为「黛斯菲尔」,在布利扎雪原中,将艾尔方斯哺育成人的圣龙。
艾尔方斯朝圣龙呼唤着,内心与外颜满是激动。
在白银骑士团中,有人曾听闻过幻兽的传说。
但从未有人真正地亲眼目睹它们的存在。
最惊讶的并非是他们,而是刚踏入根据地门口的白纱衣少女——普莉西亚。
收到艾尔方斯的来信并得知他将要离开此地,出发南征,普利西亚彻夜未眠,连夜收拾随身物品。自七年前,她再一次偷跑出王宫,决定跟随艾尔方斯前往南界。
不知是命运的安排,抑或是偶然性的趋势,让她在此时此地碰见了圣龙翔空的这一幕。
她失神地微张着小嘴,这是她有生以来,除时都暴乱外最让她感到震惊的奇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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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菲尔萨?丹利泰尔从冗长的睡梦中苏醒,睁开了双眼。
醒来后的他似乎记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让他的大脑瞬间明朗了起来。
可是,身体却莫名其妙,感觉相当地辛苦。
自己的意识……居然以艾尔方斯作为自己的视角,在梦中度过了半年的时间。
若非不是桌子上显示着今日日期的日历,他还真以为自己睡了半年之多。
从这个梦中,菲尔萨了解到了烈鹰的过去、知晓了它们为何改名为白银、也亲眼见证了白银豪杰的崛起。
此时,左手背的纹徽似乎因为这个神奇的梦,起了什么反应。顺着纹徽脉络流动着的青之光辉,呈现出充盈满溢的状态。
“「极北之辉」……「冰之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