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元宵。皇上没有尝,全部赏给了老祖宗。
老祖宗恭敬接了,吃了一颗,见小皇子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在柳贤妃点头后,让柳氏喂了小皇子一颗。
小皇子嘴巴小,只咬了一半,刚刚咽下,却见身边的老祖宗神色惊恐地捂住了嘴,整个人往后仰倒下去。
一时之间,席面上再无欢声笑语,这般变故,让众人都回不过神来。
柳氏扑到老祖宗身边,崇王世子醒过神来,一把拉过了小皇子,逼他张开了嘴,伸了手指进去想让他吐出来,却已经晚了,小皇子软倒下去,小小的身子不住抽搐。
柳贤妃失声尖叫,哪里顾得上规矩礼仪,冲过来抱住了儿子,见他痛苦模样,几乎背过气去。
柳氏看着那剩下的半个元宵,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问题无疑是在那碗元宵上头,皇上震怒,若非这一碗赐给了老祖宗,此刻倒下去的便是他,他冷冷看了皇贵妃一眼,皇贵妃跪下,埋首在地,一动也不敢动,这个当口,无论如何表清白,都是火上浇油。
这样的变故下,任何人都离不了宫廷。
老祖宗被抬到了慈惠宫,太医们诊了一夜,知道是中毒,却又素手无策。
小皇子那儿,因着吃得少,性命大抵是无碍的,状况却也不好。
楚维琳听得心脏砰砰直跳,无数念头在脑袋里盘旋,她有些理不顺了。
“皇后和太后的元宵里,可有下毒?”
楚维琬摇了摇头:“无毒,只皇上的那一碗里,才下了毒。”
楚维琳抿了抿唇。
前世时,圣上的死是一场阴谋,下手的是三皇子和皇贵妃,这一次,皇贵妃牵扯在里头,圣上却因为老祖宗而避开了,可这一切,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楚维琳不信,她不信皇贵妃会糊涂到在元宵上动手脚,这实在太明显了,谁都知道,是皇贵妃让人准备了旧都的元宵。
真要下毒,皇贵妃不用弄得如此复杂,便是人人一样,全是京城风味的,上元这样的日子里,皇上应景也会尝上一颗。事后追查起来,只要下手的人的嘴巴严实了,这事儿根本牵扯不到皇贵妃身上,而现在,即便是底下人抗了事情,皇贵妃一样惹得一身脏。
而且,今生与前世有极大的不同了。
前世时,朱皇后死了,太后娘娘亦是缠绵病榻,后宫由皇贵妃打理,柳贤妃协理,三皇子势大,皇上驾崩了,后头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谁能拦着朱皇后和三皇子的路?
可今生,朱皇后在,太后娘娘康健,便是圣上出了意外,朱皇后能让皇贵妃牵着鼻子走?前朝里头,几位皇子具有根基,也不是三皇子能只手遮天的。
皇贵妃之所以是皇贵妃,一定有她的城府和能耐,楚维琳不信,她会在这个当口上犯糊涂。
楚维琳不由自主地回头,往偏殿方向看了一眼,想起老祖宗那濒死的模样,她的心重重一抽。
老祖宗前夜里特特地与她说的话,昨日进宫前交给她的乌木盒子,这一切无不预兆着,老祖宗知晓自己会有去无回。
楚维琳在袖中的手不由紧紧攥了起来。
老祖宗为何知道会出事?分明冲着皇上去的毒,为何到了老祖宗跟前?
巧合?楚维琳不信,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巧合?
楚维琳的目光挪到了内室的方向,她突然想起了初一那一日。
老祖宗当日在慈惠宫里小憩,她和太后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素水在外头低低唤了一声:“夫人,常老夫人那儿不大好了。”
楚维琳急忙起身,老祖宗原本就不好了,再说不大好了,分明与噩耗无益。
楚维琬陪着楚维琳到了偏殿。
楚维琳快步进去,在床前坐下,俯下身看着老祖宗:“老祖宗,是我,我在这儿。”
老祖宗神情痛苦,可她似是听到了楚维琳的声音,眼皮子抖了抖,没有睁开,却泌出了泪水。
楚维琳握住了老祖宗的手,冰冷的,无力的手。
老祖宗干裂的嘴唇不住嗫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楚维琳靠过去想听清楚,却只听到了粗重、没有规律的呼吸声。
楚维琳抬头看向曹大人,曹大人依旧摇摇头。
楚维琳只好在老祖宗耳畔道:“老祖宗,我知道的,您前夜与我说的话,我都记着,我会交代给爷听。您交给我的盒子,我有收好,往后我会分给嫂嫂与弟媳,不会让几个哥儿姐儿受苦的。”
老祖宗的呼吸又重了几分,胸口急急几个起伏,而后又平静下去。
“老祖宗!”
柳氏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她跌跌撞撞地进来,见楚维琳坐在床边,她三步并两步倒了跟前:“郁昀媳妇……”
楚维琳缓缓抬起手,慢慢移到了老祖宗的鼻前,只有微弱的气息了。
“老祖宗!”柳氏急急又唤了一声。
楚维琳摇摇晃晃站起来,请了曹大人上前。
曹大人检查后,没有再摇头,而是目光悲戚地看着楚维琳和柳氏:“请两位夫人节哀。”
楚维琳身形一晃,柳氏脚下一软,摔坐在地上。
楚维琬听见了动静,长长叹了一口气,往太后寝宫去了。
太医们鱼贯退了出去,只留下楚维琳和柳氏面面相窥。
楚维琳扶了柳氏起来,道:“六叔母,小皇子如何了?”
提起小皇子,柳氏噙着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还未醒,便是醒过来了,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见这样的话,楚维琳还是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在床沿坐下,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老祖宗,心中不禁问着,这个结果,到底是谁的愿望。
皇上?太后?亦或是其他人?
老祖宗在这其中,以生命为代价,当真是心甘情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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