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琳挑眉,道:“是啊,这些我都不用再问,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何肯说实话了?当着贺淮卿的面,你可是梨花带雨地说着自己无辜。我本以为,你今日来,会一直不松口。等着贺淮卿想法子。毕竟,若他肯为你奔波,也许你还有戏。”
“夫人说笑了,我一个妾室,毒害主母,这是什么罪过我自己一清二楚,我们爷便是替我跑断了腿。也断不能救得了我了。”颜氏自嘲一般笑了笑,视线从楚维琳面上扫过,“自打甘果儿手中的药被发现,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了。”
“你知道……”楚维琳喃喃一句,本想问颜氏,既然早就清楚无路可走了,为何还要在和贺淮卿跟前唱戏,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颜氏讨不到好处,也绝不会让楚维琇顺心。
楚维琳勾了勾唇角,哼笑道:“你是不是已经和大姐夫说了托词了?这不是你本意,你也是叫人连累了的,但既然贺家必须把一个‘凶手’交给楚家,那就把你交出去吧,免得楚家再逼着大姐夫?”
句句都是颜氏对付贺淮卿的那一套,颜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
她就是这么想的。
就算她落了大牢,最后没什么好下场,只要贺淮卿心中还信她,只要她有本事让贺淮卿信她,就能让待她情深意重的贺淮卿又是无力又是悲伤又是痛苦。
贺淮卿此时因着楚维琇的病情而对妻子心生了怜惜,可在颜氏离开之后,慢慢的,贺淮卿会越来越思念她,他会觉得,是楚维琳断了颜氏的路,逼得颜氏不得不定罪,贺淮卿会迁怒楚家,甚至迁怒楚维琇。
颜氏会成为贺淮卿和楚维琇心中的一颗刺。
楚维琳摇了摇头,叹道:“你真的觉得,大姐夫会为了你……”
话未说完,颜氏的神色里闪过一丝恼怒,她几乎是本能一般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好笑吗?他疼我喜欢我照顾我,却永远不会娶我,我只能做妾,我直到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
从前是我愚笨,我以为我付出一颗真心,定能换来真心相待,我在这段感情里疯了魔,我以为他同我一样,也疯魔了,可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他一直都是冷静的,关乎家族厉害,我就是一个牺牲品。”
颜氏越说越激动,她的身上再寻不到一丝一毫那小兔子一般胆怯的印象,她只是哭着,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楚维琳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颜氏哭泣。
希望越发,失望越发,这十年相处,让颜氏已经迷了双眼,以为只靠贺淮卿的喜爱就能被扶正,因而视楚维琇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甚至这半年里用如此阴毒的法子来对付楚维琇。
她是真的盼着能脱离了姨娘,成为奶奶的那一日。
可惜,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念想。
一瞬间,颜氏觉得她苦心积虑的那些事情都成了无用功,全都在笑话她的痴心妄想。
楚维琳看着颜氏,如今醒悟终究太晚,况且,她对颜氏的演技佩服之极,她拿捏不准,此刻是颜氏的真情实意流露,还是依旧在演一出戏。
“所以,你对大姐夫死心了?”楚维琳挑眉问道。
颜氏抬起泪眼婆娑的面庞,眼眶之中饱含泪水,她的视线是迷糊的,但楚维琳还是从她的目光里读到了些毛骨损然的怪异,几乎是下意识的,楚维琳问了一句:“你对大姐夫做什么了?”
颜氏咧着嘴笑了起来,痴痴道:“我说了,我已经疯魔了,我盼着他也一样疯魔。”
楚维琳背后一冷,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但她却不敢断言什么。
思忖了一番,楚维琳还是问了颜氏:“你觉得,大姐夫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那满心爱慕、小鸟依人的性子?”
颜氏一怔。
“你说得对,你确实高估了你自己。”楚维琳站起身走到窗边,外头暖洋洋的日头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才让她舒坦了些,她转过头看着颜氏,道,“这份感情原本就不对等,你望着他的时候,你的倾慕和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可他待你,你觉得如何?是小鸟依人吸引了他,在没了你之后,只要再出现这么一个人,你觉得,会如何?”
颜氏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她顺着楚维琳的思路去想,越想越是心惊,待张口时,她已经完全吃不准了。
“也没有关系,”颜氏笑了笑,“他很快就会跟我一样疯魔了。”
还是这么一句话,楚维琳不舒服极了,想再挖一挖,颜氏却再也不肯开口了。
等衙役压了人回了大牢里,楚维琳出了偏房,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李慕渝和常郁昀。
常郁昀沉吟,来回踱了两步,便赶紧使人去问颜沁,她给了颜氏的药物里,是不是都是毒性浅,要慢慢“吸收”的呢。
颜沁也算配合,道:“上个月给了她两瓶新货色,浓度大,上瘾快,不晓得他有没有给人用。”
这个答案让楚维琳越发平静不下来了,她对颜氏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趁着天色还早,她琢磨了会儿,还是决定再去一趟贺家。
二门上依旧有小丫鬟来迎,往常是径直往楚维琇那里去的,可这会儿她站住了脚步,问那小丫鬟道:“大姐夫人呢?”
那小丫鬟似也是个新手,规矩答了话,却没有给出答案来。
半途遇见一个婆子,又不得不问了一声。
那婆子答道:“早上送了颜姨娘出门,大爷就在她屋子里坐着,颜姨娘走前做了许多绿豆糕,大爷吃了之后,便也乏了,这会儿正歇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