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他忽然想起今天是程叔去他老丈母娘家走亲戚的日子，急忙穿衣下地，一溜烟跑到队部。</p>
土坯房门虚掩着，老头天还没亮就走了，窗户下放着铡好的干草，大锅里坐着温水，孙建平先活动一下胳膊，拿起窗台下的铁皮水桶，手刚触碰到凉凉的铁上，冰得他一呲牙。</p>
“喝水了！”</p>
不一会他挑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温水，摇摇晃晃走过来，马儿们看到了，都兴奋得哕哕叫起来，争先恐后往前挤。</p>
“一个一个来！”</p>
他放下铁桶，照例先给枣红马饮上。</p>
枣红马仍旧是一副大小姐做派，把头伸进铁桶里，嘴嘬着温热的水，慢悠悠吸溜溜，像个临窗品茗的富家千金一样品尝温热的水。</p>
孙建平抱着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卷毛子马鲸吸牛饮一般把一桶温水吸干，再看看这位，还在那吧唧嘴呢！</p>
这个肉黏筋的劲儿啊！</p>
其余马看到水桶空下来，都急得哕哕叫，蹄子跺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p>
孙建平只得拎起空桶，给马儿们打水喝，至于这位……</p>
还在那品呢！</p>
等他喂完了马，收拾完马厩，太阳也高高挂在天空了，过了年就立春，时令一过，冰冷的空气似乎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似乎在昭示不久的将来，漫长的寒冬就会结束，春天即将回返人间。</p>
而那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p>
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将铁桶规规整整摆在窗台下，他送给老爷子的两只狍子腿，老爷子一口没舍得吃，全给老丈母娘拎过去了。</p>
“这年月，穷帮穷富帮富……”孙建平拍拍身上的干草，瞅了乌龙马一眼，没想到这马也在瞅他。</p>
“出去逛逛？”孙建平一挑眉毛，冲爱马一笑，没想到乌龙马似乎是听懂了，兴奋得嘶嘶直叫，把缰绳拽得咔咔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p>
“你还是安心养病吧，春耕的时候有的是你下力气的时候。”孙建平拍拍乌龙马的脖子，搞得马儿一脸落寞，张开大嘴咬住一口草料，往他身上扬。</p>
生气了！</p>
“哈哈！”</p>
和牲口相处时间久了，他越发感觉这些马儿驴子是真聪明，一个个的会开心会生气还会闹脾气，一肚子小心眼。</p>
瞅啥呢说的你就是，那头小毛驴！</p>
小毛驴正快乐的吃草料，可怜的家伙吃的是马儿们的残渣剩料，但仍然吃得很开心，见孙建平冲招手，小毛驴眯着眼，翻起嘴唇，露出一个傻笑的表情，小尾巴摇来摇去，打在木头桩子上。</p>
不……不干活吧！</p>
不干活就行！</p>
“走，咱们出去溜一圈！”</p>
他掏出一把黑豆喂给，等小毛驴吃完豆子后，解开小毛驴的缰绳，一蹁腿骑上去，小毛驴快乐的嘎嘎直叫，一路小跑冲出队部，来到外面。</p>
“走，咱们去张叔家看看！”</p>
小毛驴的蹄子踩在已经有些发黏的冰雪路面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驴蹄子印，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一直铺向村头尽处。</p>
和煦的风轻轻吹拂着路边的大柳树，空气中似乎也有了一股潮湿的味道。</p>
张子义家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p>
“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