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马架村里,勤快的李秀芝已经用孙建平给她的八尺花旗布裁剪出一套崭新的衣服,剩下的边角料也没浪费,而是刷上浆糊,一层层粘上去,足足粘了十层,做成一个平平展展的“布板”,放在背阴处晾干后,就是用来做鞋底的袼褙了。
小伍月跑进屋子里,叽叽喳喳和母亲说着宣传队的演出有多好看,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穿的衣服也好看,听得老母亲满脸笑容,抱起宝贝闺女亲了一口。
孙建平牵着自己的踏雪乌龙驹,径直奔生产队队部而去。
乌龙马出去溜了一圈,心情很好,刚进到马厩里,就冲枣红马嘶嘶叫,似乎在向牠炫耀刚才的演出有多好看。
枣红马一脸郁闷的瞟了孙建平一眼,低下头,咬起两根豆秸,心不在焉的嚼着。
“生气了?”孙建平提来一桶温热的水,放在枣红马面前,其余的马儿一看有水喝,也都纷纷凑过来,撩开大嘴唇子,就要灌个水饱。
枣红马哕哕叫着把同伴都赶走,自己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猛地抬起头,带起一道水花,全洒在孙建平的棉大衣上。
恶作剧得逞的调皮马儿嘎嘎叫起来,这货终于开心了。
“找打是不!”孙建平笑着搓搓牠的大脑袋,又给大黑马打了一通温水,乌龙马刚才走了十几里的路,早就饥渴难耐,低下头,咕嘟咕嘟,把一桶温水一饮而尽。
“建平回来了!帮个忙!”
曹春贵拎着钥匙来到仓库门口,打开紧锁的门,按照老曹的吩咐,称出二十斤麦子,装在一个布口袋里,孙建平看着好奇,“大哥,现在就给他们预备着?”
“可不是……”曹春贵提了提布袋,脸一抽抽,“本来今年留的机动粮就不多,这下子又来二三十张嘴,这二十斤麦子能不能够还不一定呢!”
“人家于圩子村不都是往各家派饭?”
“咱们屯子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派饭……能给人家宣传队吃啥好嚼裹?你叔好面子,怕人家吃得不好,回头戳咱们村人的脊梁骨……”
曹春贵提了提布袋里的麦子,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愁苦之色,“就这么点玩意,早吃完早拉倒,省她妈的天天惦记了……”
“还得把小毛驴牵上吗?”
“嗯哪牵上吧!”
被分配任务的小毛驴十分愤慨,驴脾气上来了,杵在圈里一动不动!
满厩的马都站着发呆,凭啥让驴子出去拉磨!
“乖,听话,你就给咱加个班呗!”孙建平知道这犟玩意的倔脾气,搂着小毛驴的脖子好言相劝。
小毛驴把脖子一抻,瞟了孙建平一眼。
加班……
你当驴子是领导呢,说加班就加班!
不干是吧……
孙建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倔毛驴终于低下头,大口吃着他手里的黑豆,高兴得尾巴一摇一摇的,孙建平拍拍毛驴的小脑袋,心里暗笑这家伙的跟小孩子似的,还学会闹脾气了!
磨麦子就不用动用石碾子了,只需先把干透的麦粒放进水里泡上半个小时,再稍稍晾干,让麦子稍稍润湿,这样磨出来的面粉又白又好吃。
磨坊里,孙建平蹲在地上,撸起袖子,将泡过水的小麦搓了一遍,用葫芦瓢舀起来,沥干水分。
曹春贵“喔喔”赶着小毛驴,接过葫芦瓢,将浸了水后的麦子倒进石磨上方的窟窿里。
几百斤重的石磨嘎吱嘎吱转动起来,两块石板运转产生巨大的重力和摩擦力,将麦子碾得粉碎。
看着哗哗流下的面粉,曹春贵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有预感,这些籽粒并不饱满的麦子出不了多少面粉!
二十斤麦子很快就磨完了,两人拿着扫帚将流入石槽子里的粉末扫进簸箕里,簸过后再过细眼筛子去除麦麸子和没磨碎的残渣,剩下的就是面粉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筛完麦子,上称一称,两个人都傻了眼。
二十斤麦子,就磨出十三斤半面粉,剩下的都是麸皮。
“这也不够啊!”
曹春贵直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