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已经入了局,更是主动揽下所有责任,退无可退,江湖第一大帮的底蕴也显露出来。
花子安排小叫花回陶朱城喊人,不多时,浩浩荡荡的乞丐从陶朱城里出来,人手一根齐眉要饭棍,摸着黑,唱着响亮的莲花落,好似千军万马。
李夜墨吃了一惊,花子笑道:“陶朱城是乞丐的天堂,吃喝不愁,我们每年总有某一批人、在某一段日子到这里歇息,不然,你以为谁都可以带着乱哄哄的乡民剿灭山匪?还是以为那些混账真能够良心发现?啧,都是我们一棍棍敲服了的。”
花子的得意没能持续太久,从一众乞丐中,走出个年纪颇大的老乞丐,头发胡须全都花白了,身上的衣服简直破烂如同渔网。
你问,怎样的渔网?
是要在泥里洗上九遭,晾干九遭,曝晒九遭,浸了油,一点点揉搓成乌黑发亮的泥条,根根坠着,再来上九遭。
便是这般的渔网!
老乞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扬起手里形制如同树杈的拐杖,在花子头上用力敲了三下,“花子,你又惹祸了是不是!还得罪朝廷了?胆子大得很嘛,丐帮的家业迟早要坏在你们手里!”
花子吃痛却也不敢躲,忙按住老乞丐的手,陪笑道:“老帮主,做这些都是为了侠义二字,要是能悄悄做成,我也不敢拉上咱整个丐帮,只怪我一个人唬不住九重楼……清正公为了天下苍生陷于死地,赤阳雷已经搭上性命,咱们丐帮自诩是侠义之帮,不能为他们牵马坠蹬、时刻追随,帮他们清理些前方的荆棘野草,在他们坠马时托上一把还是要得的。”
老乞丐掀开驴车上的口袋,打量了一眼昏睡中的清正公,转又看到一旁薛大的人头,也不嫌弃血腥可怖,老乞丐将人头抱在怀里,用衣袖擦去其脸上的血迹。
“赤阳雷,啧,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和我们一起在陶朱城里生活这么许久,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老乞丐将人头端正摆在驴车上,向后退了两步,深深行了一礼,“薛老弟,你可算是为天下好汉打了个样,老乞丐的脸都要叫你臊红了,叱咤风云的赤阳雷,隐姓埋名守护清正公十年,到死也不改初心,和你比起来,这天下啊,有几个配称英雄……罢了罢了,你放心到阴曹地府去,你阳间未走完的路,丐帮替你接下了。”
所有乞丐,连同花子、李夜墨、钟晓,一起向着赤阳雷大拜,替这位江湖第一好汉践行。
老乞丐安排了众乞丐带着清正公离开,他自己则是叫上花子,还有李夜墨、钟晓返回陶朱城。
“老帮主,你们这是要把清正公送到哪里?”李夜墨忍不住发问。
老乞丐答道:“丐帮接下了这件事,就不会食言,我们会把清正公送到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钟晓接着问:“什么地方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你明明看到眼里,却又会熟视无睹,只要低到不能再低,人就像城里的砖头一样,这一块儿和那一块儿没有区别。”
老乞丐说罢,李夜墨立刻明白:这是要让清正公做乞丐,只要躲开锦衣卫的追查,换个地方,就地一躺,便可隐遁在市井之中。
李夜墨拱手感激道:“那就拜托丐帮了。”
“不必不必。”
老乞丐摆摆手,语气里带着惋惜,“都是应该做的,我们若是能早些下定决心,薛老弟也不会身首异处。”
花子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也不顾老乞丐正伤怀,上前就重重拍了把老乞丐的肩膀,贱笑道:“帮主,陶朱城里如今都是朝廷的人,清正公人已经带走了,我们现在还回去干嘛?”
老乞丐气得又要用拐杖敲他,花子被追着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