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给臭小子这哭闹得好不心烦，也不去接那布片，只扫过一眼，见上面字迹娟秀，写的却是这三行大字，一下似也明白了什么。</p>
只也没好耐烦地道：“别别别……别哭了！没出息，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还不快给我做饭去！”</p>
“师父，你吃……”</p>
李小白哪还有心思做什么饭，忽又伸手递过了在苏薇屋里，跟字条一并拿来的那枚鸡蛋，带着哭腔道，“煮熟了的，也是她留下的。”</p>
“这是她给你下的……留下的蛋，要吃你自己吃！”</p>
王川把给对方压着的棉被忽一下掀开，将他连人带蛋一把直推着滚到了一边，怒声喝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要么赶紧走，要不就快去做饭！”</p>
“我要去找她！”李小白腾一下站起，紧握了那鸡蛋，似怒未敢怒地咬牙道，“师父，你也要快点好起来！”</p>
“好啊，你是怪我在这拖累你了？”</p>
王川本不想再多理会，一听这话，登时更又来了劲，“你要走便走，我什么时候拦着你，没有你我还好不了了？”</p>
“我怎么是怪你了？”</p>
李小白心知苏薇自是回了长安，料也知她有意留下这么一个蛋，自是意在让自己无论怎样，都要把那所谓‘不老神功’这个‘蛋’给下出来，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走，又不让自己去找她？</p>
“你好了我就去……做饭去了！”</p>
多想无益，李小白也已自暗下决心，不管怎样也非得去找人不可。</p>
不过当务之急，自是得让师父先好起来再说，当下说罢，出了门看看风雪将停，自也不多再感怀伤思，抹抹眼泪真就准备做饭去了。</p>
然而饶是他不去多想，萦绕在心的疑思顾念，也总是不请自来，躲也躲不开。</p>
他本也无意往饭菜里加糖，只是恍惚间不由得便把这一块块糖往锅里放，一锅白粥愣是叫他熬成了一锅甜得发腻的‘糖粥’。</p>
王川为此自是没少把他一顿臭骂，赌气似的骂完，也不再让他去找什么酒，只是让他趁早赶紧走，最好有多远走多远。</p>
李小白自知师父多半也是知道，自己这还得想办法‘下蛋’，因此料来自己不会就这么甩手便走。</p>
而且看样子师父只要伤好之后，无论自己能不能下出‘蛋’来，总也还是要找自己报仇，到时自己便想走，又谈何容易？</p>
想想看来苏薇自也是心知，自己没那么容易脱身离开，也多半知道自己这是不可能下出‘蛋’来，才毅然离去。</p>
合着父女两人这，莫不是早商量好了？可她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p>
李小白这一时也未多回嘴力辩，赖在一旁自顾剥鸡蛋就粥吃，只是觉得这甜粥喝到肚里边，怎么总有一种难言的苦涩之味？</p>
苏薇这一走，师徒两人、也同时是两个冤家对头，似乎都憋着股劲，一个人不说话，另一个也不会先开口，一开口不出三句，便就要说僵。</p>
当晚雨雪又至，寒风凛冽，两人各怀忧思，同在一屋对愁而眠。</p>
次日一早，雪仍纷飞，李小白便煮好一锅白粥，还煮了几个鸡蛋放在屋里，又去洒了把米在鸡窝外边喂了喂鸡，就自行在屋前秋千树下、池塘河边各处东游西荡，不时发发呆，回想起苏薇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来。</p>
他也不去在苏薇屋里多待，早先在她屋里看了看，并没有留下什么其他东西后，便掩好了门再未去打开过，似乎这门只要不打开，伊人便从未曾离开。</p>
晚间回到他和师父的小屋里，见早上留的粥和鸡蛋都已被吃完，李小白也只不多说，收拾了一番便自顾睡去。</p>
转过天备好食饮进屋，又喂了喂鸡，他也仍只一言不发地，到了屋外边自己待着，天黑了才回屋。</p>
这雨雪连下数日，一池塘水几已全部冻结成冰，除了黄河涛流，周围山林木屋无不积雪成堆，放眼几成了冰雪之国。</p>
李小白也一连数日，如此这般地早出晚归，一声不吭、也不吃喝。</p>
王川见他这每天在外边发呆出神，只也从不多问，天天照吃照喝，该睡就睡。</p>
这所谓‘不老神功’，李小白自是再怎么样也拿不出来，本是想着待他这位师父伤愈之后，若便要杀要剐也全由他。</p>
只是无论如何，得请师父先留着自己一命，只要能容自己再去见苏薇一面就行。</p>
这天傍晚雨雪晴定，想来师父也当已无大碍，李小白本待这便去找对方说说。</p>
不料刚进了屋，还没开口便听王川道：“我好了，你走罢！”</p>
“师父，你……”李小白怔了怔，见师父正坐床边，面色有些阴沉，看着不像说笑，“你真的没事了？我……”</p>
“你什么你。”王川也不待对方说完，“想找打么？”</p>
李小白这连日来在外边挨饿受冻，把自己饿得头昏眼花，说起来多少原自是想着，怕这万一真要打起来，师父也不必非得使什么‘倒转阴阳’，使得这‘星眩症’又犯，自己若再把他打伤可就麻烦了。</p>
说白了他也就是有意让输，叫对方好打一顿，可不就是找打么？只忙道：“不，不是，师父……”</p>
“还叫什么师父，我也当不起！”</p>
王川忽一下站起身来，两眼直视着李小白，沉着脸道，“既然不是，就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这便走罢！若是想找我先报了仇，也由得你，那便动手罢！”</p>
李小白听他这话大有不对，只不由得愣了愣，对方言下自是说，只要自己这一走之后，两人的师徒名分也算是到头了。</p>
但这且不说，这报仇又从何说起？</p>
“报……报什么仇？师父，弟子一直都是你的弟子，无论怎样都不会变。”</p>
李小白一时也不动身进退，只瞪大着眼忙道，“只是这……弟子怎会把你当成仇人？”</p>
“怎么，那丫头之前没跟你说清楚？你还是不明白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走？”</p>
王川乜眼瞧了瞧，看样子对方也不像装傻卖呆，本有些不耐烦多说，只仍淡淡道，“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非得跟你……单独动手？”</p>
“什么，小薇她……她之前跟我说了。我知道她是所谓的‘星主’，也知道你是……你是她义父，不过那又怎样？”</p>
李小白听师父话下颇有蹊跷，一时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不都是为了，为了让我拿出那‘长春不老功’来？”</p>
“你知道了还问这么多？”</p>
王川听着也不无疑惑，只略一皱眉，“不过你说的，这‘长春不老功’又是什么，难不成丁长春还教过你功夫？”</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