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之间,天就亮了,伺候完牲畜,给家人们做完早饭,还要去地里上工。多数的时候,母亲是在家里吃不上早饭的。
那时候没有各种的农业机械,从种到收,全都是靠一双手。
最让人难受的是,太阳越大,越是农忙时节。
那太阳底下的劳作,真是一个汗珠子摔成八瓣,还没有时间去喝一口水,因为怕误工。只有临近中午,才不得不拿出一点时间去吃饭。
那时候的饭很简单,也就填两个豆腐渣饼,大概率吃不饱,就再灌一肚子河沟里的清水。然后窝在草里,睡个十分八分,躲躲日头,下午接着干。
豆腐渣,这个词不是形容腐败工程的那个,它只是一种食物,就是做豆腐,萃取完精华后留下来的渣子。
现在大多数地方用它来喂猪,那时候却是一代人的食粮。
其实如果有足够的猪油,用香葱来炒的话,它还是挺香挺好吃的。
只是那时候母亲哪里来的猪油?这玩意儿没有猪油,可以噎死一头牛。
母亲那时候就总是在盼望,快过年吧,快过年吧,过年就有饺子吃了。
过年的确有饺子吃,不过是素的。
喂猪,喂鹅,常年的体力劳动,就连过年的时候,母亲都吃不到一点的荤腥儿。
“白菜豆腐包,撑死小舅子羔”,我们那儿有这么一句俚语,说是白菜豆腐的饺子有多么多么好吃。
其实都是无奈,因为吃不起肉,素饺子就格外显得那么好吃,总比豆腐渣饼子强吧。
姥爷给母亲发三个饺子,就是过年了。
那时候母亲就用地瓜面滚的煎饼,将三个饺子卷起来。咬一口煎饼,将饺子往后退一退,再咬一口,再退一退。
等到用饺子引诱着,把煎饼都吃完了,手里就还剩三个饺子,然后三个一口吞下去。
那种幸福的满足感一下子就满了,过年真好啊。
饺子,是母亲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这也是后来我们家隔仨差五就要吃饺子的原因。
晚上大多数的时间,母亲要强忍着一天的疲惫,烧菜做饭,照顾弟弟妹妹。
姥爷要喝点小酒,早早的休息,以备明天“繁重”的教学工作。
母亲要跟着姥娘纳鞋底,掐辫子(用麦秸编织工艺品),换取额外的工分。
母亲晕车,闻不了汽油,煤油的味道。
但是那个年代,用电是一种奢侈,昏黄如豆的煤油灯,伴随了母亲无数个忙碌的日日夜夜。
等到所有的人都睡着的时候,母亲就看着黑黑的夜空,发呆,或许她在等待着一个人吧……
母亲年轻时吃过无数的苦,岁月给母亲带来扰愁,但未使她对我们的爱减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