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们一家也和和气气过,就像无数普通家庭那样,柴米油盐,琐碎平常。
蒋正豪被问得眼睛一红:“是她命不好,想不开。”
蒋尤尤觉得好笑:“你刚发达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咱们蒋家的命真好,以后都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你过过苦日子吗?你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我从来没短过你吃穿,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蒋尤尤把发绳、项链、手表、鞋子,一样一样摘下来。
她拿出包里的证件和手机,把包和行李箱扔在地上:“你买的,我自己买的,都给你,以后就不当你蒋家的商品了。”
她一身轻松,转身走人。
蒋正豪在后面摔杯:“你今天要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
她头也没回。
“蒋尤尤,你给我站住!”
蒋尤尤出门走了一公里,一辆出租车都没看到,手机的电量岌岌可危,也没有司机接单,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柏油路走得她脚疼,她在路边找个座位坐下,思考着她要去哪里。
她抬头。
菩萨,这次不求富贵了,求个住的地方。
手机响了。
蒋尤尤笑,菩萨好灵。
她看了一眼电量,只有百分之一,接了电话:“喂。”
“你在做什么?”
是她的新男朋友。
新男朋友每天固定五通电话,问她在做什么,吃了什么,再说自己在做什么,吃了什么,一点都不擅长聊天。
蒋尤尤说:“在离家出走。”她想到只有百分之一的电量,迅速报了地址,“你能不能来接我啊?然后给我买双鞋子。”
手机屏幕黑掉了。
蒋尤尤:“……”
有没有听到啊?
蒋尤尤坐在椅子上等。
以前村里的老人骗小孩,说人死了会变成萤火虫。她在旁边草堆里找了找,一只萤火虫都没有。
她二姐应该已经被她妈妈接走了吧。
“蒋尤尤。”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等眼睛干,再转头:“你来得好快。”
关思行跟司机师傅说,麻烦等一等。
他下车,把袋子里的鞋子拿出来:“怕你等。”
他买了一双不用系鞋带的鞋子。
蒋尤尤穿上。
“合脚吗?”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合脚。”
“你有地方去吗?”
她摇头。
不能去几个姐姐那里,她们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不能再去添麻烦。
“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我租的房子住。”关思行怕她会误会,很快地补充说,“我不住那里。”
他眼神太干净了。
说实话,蒋尤尤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她以前交男朋友有一个准则,只找玩咖,因为她又不负责,不能祸害好人。等对方想要更进一步,或者试图上岸,那她就会直接甩掉。享乐主义,拒绝付出,拒绝一切索求。
王同学是第一个,不是因为玩开始的。
她这个人虽然渣,但不喜欢说谎,她坦诚:“跟你在一起,我其实是抱着目的的,我不想被我爸卖出去,我想自己选,你是我当时唯一想到的选择,对不起,如果你想反悔——”
他一双眼睛亮亮的:“我不想。”
“那好。”她把手链摘下来,“这个是房租。”
也是嫁妆。
这是除通讯工具和身份证之外,她唯一从蒋家带出来的东西,是一把小金锁,她妈妈在世的时候打的,她和四个姐姐每人都有一把。
她的表情很郑重、认真。
关思行没有拒绝,收了她的金锁。
关思行的房子租在了研究院附近,是几年前租的,当时研究院的宿舍离得很远,他就租了个房,他妈妈付了一笔钱。
刚刚他问房东,房租还可以住多久。
房东说,十三年零九个月。
房子是两室一厅,里面很干净,定期会有人过来打扫。
关思行把蒋尤尤领进屋,钥匙放在了她放身份证的桌子旁边。
“王同学,有充电器吗?”
关思行把充电器拿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要先去一下卫生间。”
关思行说好,在外面等她。
她进去之后,把门锁上。
然后他听见了水声,所有水流汇在一起,声音很大,要仔细听才能听到,水声里有拼命压抑着的哭声。
她应该忍了很久。
以后再说吧,以后再告诉她他不是王同学。
关思行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
越深爱,越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