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里道:“你相信有官府、有好人吗?”
老汉道:“官府?好人?需要我的时候有官府,不向我为恶是好人。”
冯万里道:“那我没向你为恶,是好人了?”
老汉苦苦一笑,道:“除了这条贱命,你想为恶都没机会,就算是好人吧。”
冯万里跨马扬鞭朝那头骡子追了上去,大喝道:“四位,这骡子,后边那老汉说是他的,你们觉得呢?”
四个男子一起转过身来,将腰间的杀猪刀闪了闪。
一人答话道:“我兄弟说,你骑坐的这匹马是我家养的,该还给我了,你觉得呢?”
冯万里笑道:“那你们先将这头骡子还给人家,我再将这匹马还给你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四个汉子自问年轻力壮,见冯万里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应该能欺负得过来,答话道:“那你下马吧,去将那老汉一起叫过来,我要问他一问,看看这骡子到底是不是他家的。”
冯万里很是识趣地下得马来,朝那老汉招了招手,那老汉走了来。
一汉子好生问道:“大爷,这骡子是你们家的吗?”顺手将杀猪刀握紧了些,闪了闪。
老汉有些生畏,苦苦看了冯万里一眼,不敢答话。
冯万里道:“大哥,这骡子是你家的,你就说是你家的,若不是你家的,就说不是你家的,没什么好犯难的。”
老汉见冯万里面对四把杀猪刀一丁点不在意,跟那四个汉子也不像是一路的,于是壮大胆子来,说道:“这骡子是我家的。”
一汉子厉声说道:“大爷,你叫它它能答应吗?可别认错了亲戚。”
老汉一声口哨吹过,那骡子真就蹦跳一下,冲到了老汉的身边,不动了。
冯万里见之,大笑道:“看样子,这骡子真是老汉家的了。”
一汉子道:“骡子还给他了,你这马也该还给我了吧?”
冯万里学着那汉子的样,说道:“既是你家的,那你叫它一声,它定会答应了!”
一汉子厉声厉色地说道:“看你这口气,是要反悔了?”
冯万里答道:“反悔怎样,不反悔又怎样?”
一汉子道:“反悔者死,不反悔者活。”
冯万里笑道:“那你们动手吧,我愿做那反悔之人。”
只见刀光闪动,四个汉子齐上阵,齐倒下,一起唉声叹气,一起求冯万里饶命。
冯万里自觉杀这几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喝一声:“滚!”
四个汉子得到了活下去的资格,很是高兴地向冯万里磕了个响头,落荒而逃。
那老汉见那四个汉子一股脑没了踪影,小声说道:“你怎就这般轻易放他们走了?”
冯万里说道:“我既非官府,也非山寨,不放了他们又能怎样,怎不能随意伤害他们性命吧。况且他们只是打劫你的财物,没伤人害命,罪不至死。”
老汉小声道:“这兵荒马乱的,我若回来时再碰上了,就怕不仅是被抢夺财物这么便宜了。”
冯万里自问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跨马离开。
一路前行,日落时分抵达甘泉县城,吃住一晚。翌日天亮起程,跨过北洛水,一路西行,转转来到华水(葫芦河)中游的直罗镇。见天色已晚,找好落脚地,点上酒菜。因心中孤寂难除,便借酒消愁,喝了酩酊大醉,倒床就睡。一觉醒来,天早已大亮,冯万里用过早饭,刚牵马走出客店大门,遇到一人,正是三师弟杨如日。
冯万里挂好笑容,甜声说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杨如日冷冷地说道:“师父老人要见你。”
冯万里见师弟脸色如酸枣,美丽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几分,答道:“有请师弟带路。”
杨如日没有答话,走在前头,冯万里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
两人一言不发地出得直罗镇,朝西北边走了四五里山地,见到一座长满柏树的小山,上得山去,在一寺庙前停了下来。
杨如日见寺庙里十分安静,转身说道:“二师兄,我去通报一声。”没等冯万里回话,从书写着“柏山寺”的门梁下跨步而入,消失了踪影。
过的片刻,寺门内就走出来一弟子,言行冷漠地说道:“师叔,师祖让你寺内答话。”
冯万里哼笑一声:“好,请师侄带路。”跟在师侄的后头朝寺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