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苏澜回到将军府。
刚刚坐下来,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人欢马嘶声,还依稀传来刘奇的声音。
苏澜赶紧跑出去,果然是刘奇骑着马回来了。身后除了小来、小往两个小厮,还有石亮和卫勋两个护卫,他们也都骑在马上。
刘奇突然回家,全家人都无比振奋,尤其是林氏和三个小家伙。林氏是掬了一把高兴的眼泪,三个小家伙是兴奋得嗷嗷直叫。
苏怡那时正在蚵壳屋找东西。她回来笑得眼泪直淌,道,蚵壳屋的两个正在睡觉的海盗给吵醒了,以为有人要来抓他们,惊得直往床铺下面躲!
大家亲香了好半天,刘奇这才屏退左右,把苏澜请到书房。原来,他之所以突然回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昨天大约酉时,吃过晚饭,刘奇和几个同窗到中吉书院前面的石桥去散步,忽然发现悄悄来了好多人,还要赶他们走。不过,几个同窗坚决不肯走,还跟来人吵了起来。
刘奇道:“澜妹妹,你猜,我在那些人中间看到谁了吗?”
“谢楠是吧!”苏澜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刘奇万分惊讶。
苏澜眉毛一挑道:“我不光知道是他,我还知道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掘挖石桥下面那口枯井?”
刘奇更是惊诧不已:“确实如此!后来,我拉着同窗们走了。然后又带着石亮和卫勋两人,躲在树丛中,看到他们跟疯了似的,几乎把整个枯井都掘开了。忙了半夜,一无所获。我听到那谢楠急得都哭了。还说,怎么就会不见了,怎么就会不见了!然后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被人抬走了。今早我装着没事人似的,特意去石桥那里看了,发现那个枯井已经被填埋了!”
苏澜一笑,跟刘奇耳语了几句。
刘奇惊得一怔,道:“我的天啊,这谢楠还真是胆大妄为,凶狠无情,竟然把夫人杀翻了,活活扔到了枯井?”刘奇疑惑地道,“可是,怎么他现在想起来要来找尸体?”
苏澜笑得眉眼弯弯:“一点不稀奇,我父亲进京,自然要在皇上面前分说此事!他这是怕了!”她低语道,“我已经将他夫人金氏的尸格交给了父亲,带去京城,自然也会让金氏的娘家知道!过不了几天,这家伙就要完蛋了!”
刘奇恍然:“怪不得,他哭得可伤心了!”
“活该!只是害苦了山长一家!”苏澜道,“我发现永昌侯府、陶敏、林谦、谢楠之流都是胆大包天、无耻无情之辈!”
刘奇一拍脑袋道:“说到陶敏,就要说到我为什么回来的第二个原因。也就是昨晚散步时,有个同窗说,他昨日回家,听到一些传言,说是舒郡王的公子要来殿州迎接心仪郡主,然后又说,陶敏的婆娘和女儿马喜儿、陶玉到处传扬,说他们陶家是郡主的救命恩人!”
“无耻之尤!”苏澜愤怒得拍案而起,“而且,她们这么做,明显是在败坏郡主的名声!”
刘奇也非常气愤:“所以,我觉得这两件事情都非同小可,这才赶紧回来!”
苏澜眉毛都锁在一起了。这个陶玉,被自己踢断肋骨,已经两个多月了,现在又出来作妖了!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也是,一个月之前,躺在床上养伤的她都敢勾引仇阳!
晚上刘希回家,大家提起谢楠杀妻卖女,不胜唏嘘。谈到马喜儿、陶敏到处造谣,实在是居心叵测!
苏澜道:“之前,郡主认亲的事情有些阻碍。后来,我在给六殿下的信中提议,郡主来殿州是为国祈福。后来才有了郡王公子持圣旨亲迎回京的事情。马喜儿和陶玉所做所为,就是要败坏郡主的名声,隐藏自己的罪恶!”
林氏和苏怡恨得咬牙切齿,又热泪盈眶:“这可怎么好啊!郡主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不就是盼着能够骨肉团圆吗?”
苏澜沉吟了一下,问道:“姨父,如今殿州官场、商场是不是都知道了郡主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人精!这些官员、商户自己就有专门的通信渠道,京城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今天澜儿走后没多久,春明县令兼殿州通判方宁还说要让夫人、小姐来拜见郡主呢。”说着,他忽然眉毛一动,道:“澜儿的意思是,通过这些来拜访的夫人把我们要说的话传出去?!”
“正是!”苏澜道,“我们不能眼看着马喜儿和陶玉造谣中伤,败坏名声,企图阻止郡主回京,从而隐藏自己的罪恶!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但是,我们不能跟她们一样去叨叨。我们得走夫人路线,让这些夫人、小姐替我们去叨叨,说我们要说的话!”
刘希道:“太好了,我明日告诉方宁大人。”他对林氏道,“我知道夫人不耐与这些夫人打交道。可是夫人也要辛苦一些,都是为了郡主好。”
林氏道:“我知道。为了郡主,这些不算什么!那怎么跟这些夫人说呢?”
刘希道:“夫人就说,郡主自幼心系社稷,慈悲心肠,为国祈福,如今功德圆满,皇上下旨,请她亲弟弟,持圣旨亲迎回京!”
苏澜想了想,道:“正是因为郡主为国祈福,我们殿州才有了土豆、玉米、红薯这些高产良种!”苏澜顿了一下道,“姨母不妨给这些夫人小姐吃点爆米花、红薯饼,给她们甜甜嘴,再带着她们去田地参观一下,她们自然就会替我们传话!”
林氏道:“若她们想拜见郡主呢?要送礼物呢?”
苏澜坚决地道:“只收礼物不收钱!见人也不行,这可是郡主!我们得维护郡主的尊贵、尊严,为她赢得尊敬!”
第二天,刘奇吃过早餐,带着小厮和护卫回书院去了。因为孔峰要来,刘希要等着孔峰,晚点去府衙。林氏就叮嘱施嬷嬷、小云、小花等人,预备好爆米花和红薯饼,招待前来的卫兵。
大约辰时,一阵人欢马嘶,孔峰带着一队卫兵来到将军府,仇阳也穿着卫兵军服,夹杂在中间。孔峰跟刘希直接去了将军府,而苏澜借口给仇四、汪清换药,也跟着仇阳进去了。
仇阳见到仇四,疯了似的扑到床前,抱着仇四就嚎啕大哭。苏澜急忙阻止道:“杨公子,你爹的心脏被褚望的刀子戳穿了,还伤了肺,我好不容易缝了几十针,才缝补好了你爹这个太阳,你若想把缝补太阳的线都弄断了,我不拦着你。不过,你得先把还欠我的十万两银票交给我!这太阳怎么糟蹋都由你!”开口就要钱,她得找到仇四的第三个“洞窟”啊!
听到“太阳”二字,仇阳尴尬地放了手,嘀咕道:“将军小姐放心,我会给钱的,还会多给!真是个小财迷!”
苏澜刚刚拆了汪清胳膊上的绷带,听到此话,二话不说,直接拿着一把手术刀道:“得了,钱我也不要了,还是把伤口恢复原样吧!”说着挥刀向汪清的手臂划去。汪清躲避不急,袖口被手术刀断成了两截,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汪大英雄不该这样躲了!”苏澜愠怒道,“我还没有拿你一个铜板呢,把你的伤口恢复原样,我也没错吧?没得有那忘恩负义的说我是财迷,都是为了钱!来,早划拉了早完事。待会儿,我把十万两银票退给你,你还得给我帮着把你们的太阳的衣服脱了,把针线都给挑断了,在原来的伤口上补一刀!”
仇四吓得赶紧躺倒在床上,蒙上被子,护住胸口。汪清则把手臂藏在身后,吭哧道:“小姐误会了!”
“亏我一个女子,给你们男人救死扶伤!”苏澜佯怒道:“是我误会了?难道不是你们公子胡说八道?”
仇阳早就呆了,万万没有想到将军小姐如此彪悍,如此泼辣,如此不近人情,也如此,可爱!当即一揖道:“是我错了,请将军小姐原谅则个!”
苏澜无比霸气地道:“我早就说过了,若是你们叽叽歪歪,太阳的心脏我能修补好,也能重新爆了它,看你们还敢不敢叽歪?!”
“不敢!”三个海盗异口同声地道。
“好!快把被子掀开,衣服脱了!”苏澜走到仇四床头道。
仇四吓得躲在被子里头不出来。仇阳也急赤白脸地道:“我们认错,求你放过我爹!”
苏澜一愣,忽然大笑道:“你不掀开被子,脱了衣服,我怎么换药?”
三个海盗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仇四掀开被子,道:“将军小姐,麻烦你做点好事,不要再吓唬老夫了。你都在老夫的心脏上绣花了!老夫再也经不起惊吓了!”
仇阳给仇四退了衣服,苏澜开始换药。仇阳看到他爹的胸口的伤口和缝合的针线,惊骇得一阵眩晕,差点倒地。
苏澜换了药,道:“你受不受惊吓不在我,在乎你宝贝儿子给不给气我受!”她嗔道,“还有,这都多少天了,剩下的十万元还不给,那我就当给你们放高利贷了!我们殿州规矩,七出十三归,就是说,我借给你十万,我实际给你七万,还的时候得按照十三万计本!如今既然是十万在你们手上,里外差了六万,那就按照十六万计本好了。一天不给,利息一成,本利相加再计本,如此类推。”苏澜小嘴嘚不嘚地道:“二十九日第一天,利息一成,是一万六,加上本十六万,就是要还十七万六;三十日,利息一万七千六,再加上本十七万六,就是十九万三千六……”
大家都听傻了。
“……今天是四月五日,你一共要支付三十一万一千多两,一千就给抹了,你还三十一万两吧!若是明日还,那就是三十四万!”
众人都听呆了。汪清忽然“噗嗤”一笑。苏澜立马道:“你虽说没有太阳值钱,但是好歹也算是个月亮,就算五万好了,按照七出十三归,本金就算八万两。二十九日,利息八千,本利就是八万八千。……到今日就是……”
仇四的头都被苏澜算得“嗡嗡”直响,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好了,明日我们俩一共给你五十万两!总该满意了吧!”
五十万两?这就是太阳和月亮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