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走后,苏瑞尚赶紧回军营张罗事情。刘希和林氏、刘奇、刘珍、苏澜等人再次回到府衙,商议搬家的事情。迄今为止,因为刘家没有正式入住知府府邸,多次被陶敏的夫人马喜儿在各种场合揶揄、讽刺,林氏也是一肚子气。因此就想着早点搬家。
刘奇听了,皱皱眉道:“搬家肯定要赶早。不过,依我看,陶敏家虽然住了没有几天,龌蹉的事情干了不少。咱们还是悄悄去天云寺请几个高僧来念念经,驱驱乌烟瘴气,为冤死的人祈福,为活着的人祝祷。”
林氏也有这个想法。毕竟陶敏一家来殿州没多久就被罢免,虽然是自作自受,但也说明府衙的风水有些问题。要不然,前知府李世都进京了,怎么还会因为殿州倭案被皇上罢职彻查?
苏澜虽然不信这些,但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反而对天地鬼神、佛道释儒刷新了三观。虽然不至于畏惧或者狂热笃信,但是起码也是不贬损不藐视的。于是也连声附和。刘希是读书人,信奉的是儒家大德,但也不反对佛道。
正好刘奇要回书院,于是林氏就和刘珍送刘奇,去请高僧大德。顺便与山长夫人和谢筠再次敲定明日去城北看庄园。这事挺急,山长夫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呢。苏澜自然找理由避过。因为身世问题,这些高僧大德能避过就避过。
苏澜拿出三千两银票给姨母,林氏坚决不肯收。苏澜道:“姨母去请高僧,肯定要给香油钱,难道现在匆忙间去钱庄取银票吗?拿着吧,就算是我恭贺你们乔迁之喜!”
苏澜又拿出一百两给刘奇道:“近日事情太多,我也很忙,奇哥哥回家,我也没有亲手做点好吃的。这点钱奇哥哥去买些好吃的吧!”
刘奇的脸刷地红了,道:“怎么没有好吃的?佛跳墙不是么?再说,我是哥哥,怎么还要妹妹给钱我用?”
“拿着吧。”看刘奇不好意思的样子,苏澜笑道,“以后奇哥哥赚了钱也可以给我买好吃的呀!”
不知想到了什么,刘奇忽然开心起来,接过银票道:“好,以后我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正在说笑,忽然一个衙役来报,先头来传旨的几个公公破衣烂衫、血迹斑斑,好像挨打了的样子,正老远地往府衙来了。
刘希一听,先是一呆,又是大怒。这是哪个狂徒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殿州地界殴打上差?
大家都很紧张。上差挨打,刘希作为知府,第一个就要被降罪。所以大家都赶紧迎了出去。果然,在府衙大门口迎住了应斯一行。只见他们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袍成为破布,在风中抖索,个个捂着脸,攥着衣,狼狈不堪,惶恐不安。
看到刘希等人,应斯一行赶紧进了府衙,这才张开嘴巴,尖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应斯一行到琵琶巷陶敏家传旨。陶敏一家喜不自胜,摆香案,焚香烛,上祭品,换新衣。就连躺在床上养伤的陶玉也让丫鬟抬着上了正堂。为什么?高兴啊!终于接到圣旨,可以耀武扬威重新上任殿州知府了!因为之前侯爷一直许诺,一定会让他官复原职。所以陶敏一家始终把殿州知府一职当成自家的囊中之物!不料,皇上来个口谕,贬陶敏为堆福县丞,一下子从从四品降为从八品!而且这堆福县丞还是他送了那个似金似银似镜的“祥瑞”金银镜换来的!
有句话说,有多大的希望就有多大的绝望!陶敏当时就呆了。马喜儿和陶玉却在短暂的呆愣之后,立刻就斥责应斯等人是太监矫诏,假传圣旨,喝来仆人,将应斯等人往死里打,就连躺在担架上的陶玉都拿簪子划了应斯的大腿!
闹剧直到陶荣从书院回来才结束。醒过神来的陶敏抽了马喜儿一巴掌,还拿出一千两银票央求应斯放过。应斯哪里肯?想想在将军和知府那里,每人都是二百两银票,他另外还有珍珠两颗、玻璃瓶美酒五瓶,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在陶敏这里,挨打了,还被一千两银票侮辱,这不是说他们四个是二百五吗?应斯那太监的倔性和阴狠刻毒的一面被激发出来了,当即气愤难当地丢了一句:“等着听参吧!”就出了陶府。这也怪陶敏被口谕给打击傻了,仓促之间,哪里想到一千两给四个太监,可不就是骂人家四个二百五吗?
知道前因后果,大家真是啼笑皆非。
苏澜却给姨父使眼色,道:“这可了不得,姨父!在您的地界居然有人敢殴打上差,您得亲自上门斥责!”
刘希也算是官场老手,一连声吩咐道:“来人啊,整队,去琵琶巷陶府!这么猖狂,居然在我的地界殴打上差!”
应斯赶紧道:“此事跟知府大人没有丝毫关系!这就是陶敏一家太猖狂了!难怪大家说,永昌侯府藐视皇上,可见此言不虚!”
刘希放下心来,道:“不管如何,上差在殿州受了委屈,我定会具折实奏,请罪谢罪!”
应斯感激涕零,道:“那就谢谢知府大人了。不然,我们被打之事,谁信啊!”说罢,又哭。
这时,林氏请的郎中来了。看诊后,结论是,都是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没有伤到肺腑,不打紧。要紧的倒是应斯大腿上被簪子划伤的伤口,深可见骨,比较严重。应斯不禁气得牙痒痒,直骂:“小娘皮!”
正说着,就见衙役又来报告说,陶敏带着马喜儿和陶荣来负荆请罪,就连陶玉也被担架抬来了。
刘希倒不好再逗留,带着大家避开。
过了好久,陶家一家人才灰溜溜地走了。
刘希要给应斯他们安排熬药、住宿,应斯拦住了,叹口气道:“还有七百卫兵的事情,我得要赶紧到浙江洪广将军处传旨,就不打扰了。”他清清嗓子,道,“陶敏一家打我的事情,知府大人就当没有这回事了吧。”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刘希也只好作罢,送他们上路。苏澜又赶紧给应斯等人每人一盒一棵人参、一盒四个猴头菇。人参有百年年份,猴头菇也是一斤四个的宝物。应斯等人感激不尽。
应斯走后,林氏道:“像是陶家拿钱收买了。”
刘希道:“也不尽然,没看见应斯没奈何的样子吗?一定又是被永昌侯府、四皇子之流给吓着了。”
苏澜却摇头道:“上差挨打,这样的事情,应斯都给他陶家隐瞒下来,恐怕得不偿失!不如把这件事情闹开了,又有我们作证,陶敏一家还忌惮他。可如今这样的温吞水,这是招祸!陶家最会颠倒黑白,将来应斯只怕不好收场啊!”
苏澜一语成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刘希去忙事情,林氏带着刘奇、刘珍、春红去天云寺和中吉书院。苏澜就带着苏源、刘嘉、社日等人把府邸所有房间的房门和窗户全部打开透气。
苏澜一边忙着,一边想着,这里该摆什么家具,那里该放什么摆件。这时,苏源、刘嘉和社日急匆匆地跑来道:“姐姐,姐姐,你看,那里有个什么东西!”
苏澜被他们拉着到了后院的一个小披厦。苏源指着床上的幔帐上面的承尘道:“姐姐,你看,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说着,就要踩着椅子上去拿。
承尘就是床顶横木之上用来承接尘土的小帐子。
苏澜当即制止。对于陶家留下来的东西,她有着天然的警惕心。她让孩子们全部出去,远离危险,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椅子,用一个帐钩将承尘上的东西钩了下来。
苏澜仔细查看。透过蒙尘可以看出,这是一卷绣品。苏澜小心翼翼地打开捆着的绳子,慢慢展开,果然是大大小小二十多件绣品。最小的是几方手帕、团扇扇面,还有插屏,最大的是目测有几米长、宽的屏风。全部是双面绣,件件都是精品,而且每幅作品都有“心”字标识。
苏澜不禁大喜过望。这显然跟之前的手帕啊、团扇啊出自一人之手!这时,她忽然发现其中卷着的一团绢布有些异样,没有花样图案,倒像是一些字。
苏澜非常疑惑,小心抽了出来,只见上面绣着几个清秀的字,居然也有“心”字标识:“他们唤我秦慧秀,但我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最初记事是在夏州半……”后面的字没有了,断线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苏澜心里咯噔一响,看来这是秦慧秀匆忙之间扔在承尘之上的,而且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难的事情!
苏澜把东西放到空间。她打量着房间,看样子,这里之前是秦慧秀居住的地方。
几个小家伙正在院子里玩耍。看到苏澜出来,他们围上来,问是什么东西。苏澜说就是一卷废布,可能是打扫承尘的,随手扔在那里了。
苏澜跟姨父打过招呼,就带着几个小家伙先回到蚵壳屋。
这时,邓谦已经让人送来了一百二十匹绸缎。苏澜挑了二十匹颜色鲜艳,花样美丽的,安排甘甜给李珠母女送去,还给珠儿送去了十颗粉色的大珍珠,都有莲子大。甘甜回来时,竟然带回来两条鲅鱼。
常乐开始和甘甜杀鱼剁馅,跟金嬷嬷张罗着包饺子。
苏澜想着心事,听到常乐和甘甜隐隐约约在聊天。
“老婆子,还记得总是给我们面果的汉马吗?初八日,我要跟他儿子一起去云南。小姐说,那里是彩云之南……”
“彩云之南?好美呀!我还没有去过呢。夫君,我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