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闻言,知道自己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检查一下他们身上的物品,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我知道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有视野就是好啊,周子矜点点头。
“四眼,还有劲儿吗?我们要走了。”
“有!有!”
四眼一个咕噜坐了起来。
喧嚣的树林重新变得安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大自然的胸怀就是如此宽广,她包容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些陌生的旅客——不管他们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很快,张思怡、鲁林和王程森的尸体就会被森林的清道夫带走。不对,王程森的躯壳已经化为了飞灰,在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风的轻抚之下。
张思怡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轻咳,又仿佛是在呢喃。如果周子衿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吓一跳——他分明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当然,他或许不会太过诧异,毕竟疯女人身上的诡异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一条白色的虫子从张思怡苍白带血的双唇中爬了出来,白玉一样的颜色,肉嘟嘟的,宛如一条可爱的蚕宝宝。
白玉虫子在张思怡美丽的面孔上转了两圈,又跺了跺脚,像是在抱怨女人的无能。然后,它直起身子,仿佛在嘶吼,在鸣叫。
树林还是这般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此时,几百公里之外的蓉都市中心,一个没有谁会注意的下水道的幽深之处响起了凄厉的叫声。
这叫声越过滴滴答答的黑水,穿过下水道的隔栏,回荡在腐烂并且污浊的空气里。
地面之上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这声音,只当作是地铁的刹车声,或者是哪里一个熊孩子的鬼叫——疲惫的打工人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只有虫子感受到了,数千年来,他们已经和这个古老的都市融为一体,可惜没有谁会真的注意到他们。
离那声音越近,虫子们就颤抖得越厉害。
蚂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苍蝇降落的时候一不小心打滑劈叉,蚊子怎么也没法把尖嘴刺进皮肤里……
“嗯?你有个小家伙死了?”
还是有一个人听到了这凄厉的声音,苍老、疲惫、诧异……
“没死,是寄生的宿主死了?那就再找一个吧,不要打扰我工作,这里太脏了,得好好擦一擦。”
回答他的是虫子的嘶鸣,在洞壁之间不断回荡。
“你想去把小家伙接回来?”
“不行,那样会暴露的。而且,今天的清洁还没有做完。”
“够了!咳咳……”苍老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生气,无法控制地咳了几句。
“宿主死了我都不伤心,你的小家伙没死,激动什么?就算死了,再生一个就是了。又快到产卵的时候了吧……”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那未知的存在终于不再发出声音,凄厉之声也逐渐消散。
“好了,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的看着最舒服。”
老人将手上的橡胶手套取了下来,洗干净之后又甩干水,挂在一侧墙壁的挂钩上。
他伸手的时候头上遮挡用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带着口罩的脸,眼角已经有了很深的纹路——但是很干净。
一只白玉虫子从口罩之下爬了出来,好奇地趴在口罩边缘向外望。
“回去,别老想往外跑,回头啊……给你找个舒服的窝。”
老人熟练的将虫子塞回了口罩里面,口罩表面一阵变化之后归于平寂,虫子竟然完全消失了。
“死了?死了就死了吧。要做虫子,就要懂得低调,现在的年轻人啊……”
啪嗒啪嗒,这声音里,只有腐烂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