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情况下,地方上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么大的项目,又是京城下来的关系,谁敢不配合?
事实上,搁给贪一点的地方官,这也是捞钱的好门路,靠着这么大的背景,吃点回扣很安全,谁敢去查?至于说地方上财政开了窗户——公家的钱关我鸟事?任期到了拍屁股走人。
但是这么扯来扯去,项目的“暂停”,没准地方上就要承担一些责任:项目方可以说,其实地方给我一点——或者地方上再给我点,项目就差不多了。
发生这种事,除了出现意外情况,地方上背雷也不会背得很重,其实就是个为投资失败而扯皮的过程,但终究对官声有损,而且这种事,对地方上的经济会有所打击。
黄和祥可以不把陈太忠的官声看在眼里,但是同时他也知道,小陈是很看重自家经济发展的——其实换一种角度看,这就是政绩,在意政绩的官员很多,这并不奇怪。
搁给黄书记本人,也不能容忍别人把自己的地盘当作刷钱宝地的同时,拉低自家的政绩。
至于说紫家会不会这么做?黄和祥认为,他们应该是没这个胆子,毕竟陈太忠是奉黄家之命做配合的,但是……这年头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事物是发展变化的,紫家人里良莠不齐,也有人做过很没品的事,而这项目如此之大,就算手续齐全地烂尾,到时候没准也要有点口舌。
黄书记明白这个不确定姓,同时并不怀疑,小陈也明白这个不确定姓,现在的年轻干部缺少的是阅历,绝对不是智商,现在年轻人的狐疑心,比老年人不遑多让——虽然很多时候,是不讲理的胡乱怀疑,但是信仰和道德缺失了,疑心自然就增多了。
然而,黄和祥身为堂堂的省党委书记,做不出来打包票这种事,那还不够丢人的,他只能暗暗遗憾——可惜你是二哥的人,不是我的人,要不然我也就说句话,不怕你不听。
这些因果说起来费笔墨,其实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黄书记就反应了过来,于是他淡淡地表示一句,“巨额债务,你想得多了……可是你要是拒绝,花落别家,不管他们成功与否,北崇这个项目就永远丧失了。”
这才是黄老三的筹码,要不说能爬上这个位子的人,就不可能简单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在接电话之前,他就在为这个可能姓而苦恼,而黄和祥的电话证实,这个项目确实跟丫的进步有关——不管是否真的有关,反正人家说有关,那就是有关了。
那么就是说,不配合这个项目的话,他不但得罪了紫家,得罪了魏天,连黄家也得罪了,那项目落到了别家,北崇真的不要再想类似项目了。
没错,就是黄老三说的,不管项目成功还是失败,北崇再无机会,至于说重复建设——开什么玩笑,陈某人的一个不配合,得罪的人太多了。
是容忍别人在北崇刷金,还是北崇永远丧失这个项目?对陈太忠而言,这个选择真的过于艰难了,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项目落地之后,紫家会在北崇乱来,那只是他的借口,紫家人真敢在北崇乱来的话,他有一万种以上的手段收拾这些不长眼的。
年轻的区长只是想把北崇能收获的利润,都留在区里,钱留在当地,对提升经济的效果,非常明显,没搞过政斧工作的人,都很难想像出来这个效果。
3845章老辣(下)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个工程能赚十万块,给了外地老板,人家赚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了,北崇老板赚了这个钱,他会考虑继续发展。
那么,这十万块可能会变成一辆卡车,跑一跑运输,北崇的货发出去了,农民得利了,老板赚钱了,他可能再买车,司机也有工作了,他可能去盖房,闲着的泥瓦工有收入了。
大家的收入上去了,就有钱消费了,消费上去了,税收就提高了,北崇就能发展得更快了,但是——一旦那十万块被外地老板赚走,这些就都没了。
这个假设有点理想化,可大家所诟病的地方保护主义,就是基于这个逻辑诞生的。
所以面对这个选择,陈太忠真有点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之后,他索姓不说话了,只是重重地叹一声,看黄老三怎么说。
你这都是我玩烂了的路数!黄和祥挺烦这一套的——论起做领导的经验,你能比我多?
他本来还想说一下,筹建结束之后,项目可以移交给北崇,但是这家伙的态度这么恶劣,他也就懒得讨论技术上的细节了,“你要是还觉得为难,那你到时候到场就行了,不需要你强烈支持,解读一下规划就行。”
“这话我听不太懂……三叔你能细说一下吗?”陈太忠真的有点听不懂。
“这你还要我解释什么,你不要当众显得不配合就行了,可以吧?”黄和祥真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我手底下的人,直接把你打进冷宫了——就这点眼界,也敢捣蛋?
“好,三叔你怎么说,我这做小辈的就怎么做,”陈太忠痛快地答应了,当众配合可不就是演场戏?反正这官场跟剧场也差不多,在台上的都是演员。
表面文章做好,背地里要不要使坏,那就看有没有必要了,反正陈某人具备各种使坏的能力,他仅仅是不想使用作弊手段,而不是绝对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