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走廊,里面弥漫着比外界更加糟糕的味道,起司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路,误入了某种用来折磨犯人的毒气室。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惑,墙壁上用各种语言写着诸如请向前走之类的引导提示,似乎生怕来者选择回头。这种一边给人压力,一边又鼓励人向前的设计透露出这里建造者十足的恶趣味,就像是采石场的奴隶主告诉他手下的奴隶只要再搬一筐石头就可以休息,但一筐之后还是一筐,可偏偏他每次都说的情真意切。
就在法师考虑着要不要砸破这些隔板的时候,他周围的异味突然无征兆的一扫而空。起司愣了片刻,然后尝试着向后退了两步,果不其然,鼻腔里又是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可当他移动一个身位,味道就消失了。他抬起头,在走廊的上方看到了一些孔洞,当他伸出手放到孔洞下方的时候,能感觉到微弱但快速的空气流动。看起来这是种换气装置,驱动的动力很可能是水车。这么看来,之前那段走廊里的异味更像是故意为之。
花哨,而且傲慢。这是起司对设置了这段机关的人的评价。就算要筛选自己的顾客,这家名为幽河的酒馆也做的太让人恼火了一些,建立这条通道的人根本就是把进入者当成了某种比自己低等的存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戏弄他们。这不是人类做事的风格,因为很少有人会真的自大到这种程度,人的自大往往是很肤浅的,他们的傲慢恰恰建立在知道自己与对方在生理上一般无二的基础上才做出凌越的行为,而不是试图从心理层面玩弄目标。
厌恶之后就是好奇,法师得承认,这种做法和灰袍们有些相似,这里主人的那种不愿意交流的傲慢与起司和他的同门们如出一辙。智者从不屑于向愚者解释他的行动。这话他好像对爱尔莎说过,现在光是想起来就有些脸上发烧,现在的他看来,那番话实在有些丢人。
压下念头,起司在没有了怪味的走廊中继续前进,可能是因为习惯,他开始在脑中构建起自己走过的路径以及能观察到的暗格和结构,以此推演这栋建筑真实的构造。因为毫无疑问的,在一座酒馆的门口设置这种设施肯定会挤压房屋本有的体积,对于建立在人工平台上空间宝贵的建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些。法师不相信能在这种地方建起酒馆的人会如此铺张,这种设计肯定还有其它目的,比如,外敌入侵时的阻碍?
边想边走,空气里开始泛起一股异于之前恶臭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甜腻气味,像是贵族在客厅里点燃的带有香料的蜡烛。手作爪状,从空中轻轻一捞,不可视的气味被拘在手心中变成一小团淡紫色的尘埃。起司将鼻子凑近闻了闻,然后轻轻摇摇头,他在这些香料里闻到了使人无力的草药气味。剂量不大,只会让人错当成紧张或放松产生的反应,可在生死之争中,这小小的影响足以扭转结果。这幅小心的样子和刚刚的高傲可不相配啊。
后半段路相比前半段来说要轻松太多,二者的区别就好像是硬币的截然两面,一面蛮横无理,另一面却谨小慎微。随着走廊的深入,周围的墙壁不再是粗制滥造的木质板材,而是一种硬度没有那么高的黑色石质材料。起司知道这种石材,它的硬度并不理想,可天生多孔的结构让其具有良好的隔音能力,因此成为了建造密室或拷问室时不二的选择。而墙壁上泛着贵金属光芒的银色装饰花纹,也让人有一种置身豪华城堡的错觉。
走廊的尽头,是宽大的木质吧台,只是和矮人酒馆里那种大开大合的家具风格不同。不论是圆润卷曲的桌面边缘,还是酒柜上让人联想到树木枝丫的银色隔断,都带着一股异域风情以及与众不同的格调。起司一开始还想不起来这种装饰风格源于那一个族群,直到他看到吧台后面的那个身影。
笔挺的灰色礼服,在袖口和腰间点缀着同样的银色草木花纹,白色的衬衣以及衣襟上飘动的蕾丝装饰,那人怎么看起来都不像酒保,更像是要去参加舞会的王子。只是这位王子要参加的舞会注定会有些危险,因为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已经显现出了他的身份,吸血鬼,而且还是一名由精灵转化的血族。
“哪怕是在第一次来的客人里,你也是耗时最长的一个。从我的走廊里看到了什么?”银灰色的长发被束成马尾搭在肩上,精灵的年龄本就难以从面部辨认,更别说是一个被转化成了吸血鬼的精灵。他边询问着,手头好像在调配着什么,从手法上看,他干这行已经有段时间了。
“矛盾。寻常人可能会认为你摆在外面的东西是伪装,越往里走越靠近你真正的想法,但我认为恰恰相反。血族不论表现的再温文尔雅,终究是以智慧生物为食的存在,除非你能克服血瘾。”起司走到吧台前,吧台的对面是一扇木门,不过那扇门肯定不是能随意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