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注意到了身体上的变化,山脉,哦不,是蠕虫的本体在虚无中开始了摆动。然而因为这里没有地面也没有大气,这本该地动山摇的景象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起司也在下意识的蹲伏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因为他发现不论脚下的巨大躯体如何扭动,他都没有要被甩出去的感觉,他的脚就像踩在大地上般踏实,这种神奇的体验让起司开始怀疑究竟是因为这里是精神世界的关系,还是同样的景象发生在现实当中也是如此。人们脚下的大地是一成不免的吗?它会不会也和这只巨大的蠕虫一样在移动着,只是我们作为其上的居民实在太过于渺小才错把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的变化当成了亘古不变的永恒?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那巨大的黑影从虚无中靠近,吞吐着风暴的头颅渐渐展现出清晰的细节。如花瓣般朝四方张开的皮膜,露出下面可怖的内涵,那些排列在洞穴般巨大的口器中的牙齿,每一颗都足以被当成攻城器来使用。没人知道蠕虫的嘴里的牙齿到底延伸到那里,它们的存在绝对不是为了进食考虑,更像是作为武器或者威吓敌人的工具。不过说实话,祂不需要牙齿才能威吓对手,光是那庞大的身体以及身体上的花纹就足够让祂符合任何意义上对令人恐惧的怪物的定义。即使是起司,在祂面前也会自然的两股战战。
什么样的外形会让人感到恐惧?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巫师们很早就对此有过研究,因为他们很想明白生物恐惧的机制以及其背后的意义在于什么。在这其中,一些巫师的成果得到了较为普遍的认同。他们认为恐惧不是一种心理作用,而是全然归于身体的,是本能式的。证据就是,即便是从未见到过蛇或蜘蛛的人,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会感到不舒服。那是因为对它们的恐惧已经被刻入了生物的遗传信息当中,就像鬣狗生来就懂得打洞,鸟会张开翅膀飞翔一般,人天生就对一些东西感到无法克服的厌恶。
如此来说,对于起司眼前这只蠕虫的畏惧与厌恶恐怕已经超越了种族,当那些生长在肉瓣间隙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脑中所有的计谋和知识都变成了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可他没有尖叫,理智告诉他如果他任凭恐惧占领思想,那他就再也没可能击败眼前的存在。再说,他也不是空手而来不是吗?现在的局势并不是蠕虫袭击了他,相反,是他冲进了这只蠕虫的禁区。
被给予的能量从起司的身体里透出,带来的是生理和心理上恐惧感的淡化,虽然那种感觉没有完全消失,至少它们不再让法师打颤了。在心里感谢了一下雄鹰之灵和天木的帮助,起司重新抬起头,直视那可怖的怪物。而怪物,也在看着他。
“我认识你。”出乎意料的,来自蠕虫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恐怖,甚至有些温柔。祂应当不是用那张大嘴在发声,因为那张嘴里没有舌头或类似的发声器官。而解答了起司疑惑的,是从下方浮现上来的一根触须,触须的顶端是一种类似人类的嘴的东西。那张嘴继续开合着,说出起司所熟悉的语言,“我知道你做过什么,知道你能做什么。”
“那你就该知道我来此要做什么。”灰袍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该看向哪里,是触须还是其它地方,所以他决定不改变视线的方向,继续盯着那张大嘴。他总感觉只要自己的视线一挪开,那长满利齿的山洞就会将他覆盖起来,利用收缩的力量将他磨成肉碎。这种妄想自然没什么道理,主要是因为即使他看着那张嘴,以蠕虫的体型同样可以做到这件事。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猜想你的目的,但我并不理解你的行动。”更多的触须从下方的黑暗中升起,起司注意到那些触须的前端都长着某些东西,只是在它们开始运作之前他没法确定它们的功能。有趣的是,在现实中他并没有看到过蠕虫身上长着这些触须。它们可能是蠕虫的本体才有的器官,也可能是祂为了在这里和灰袍交流所创造出的产物,又或者,现实中的它们只是暂时被藏了起来。
“你越界了。”法师自己也惊讶于他有一天会和这样的存在讲道理。不过对方愿意对话总是好的,至少这让他有机会更多的观察祂,“你正在啃食的东西,那棵大树,它是对这个世界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让你把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