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的背上,所以他希望能够在前方找到一些可以延续费欧尼性命的东西。但这是何其的无望,由巨人尸体化成的空间内几乎只剩下满地的沙土和硕大的白骨,哪里有什么可以派上用场的物品呢?急躁,让洛萨陷入了某种异常的状态里,若是普通人,他的想法得不到达成最多只会短暂的陷入愤怒和悲伤,当然这段时间会因人而异。但对于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洛萨来说,某种强烈的情感很有可能成为巨大的执念,逼迫他去做出一些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
快步渐渐变成了奔跑,在没有了疲惫和饮食的限制之后,洛萨不知道自己可以跑的多快,多远。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知道自己要找到可以维系费欧尼生命的东西,如果前方没有,那就继续向前。在这样病态的执念影响下,洛萨逐渐迷失在这片空间里,他没有去记忆沿途看到的骸骨,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巨人身体的哪一个部分,至于壳人们画出的盐线,更是被洛萨所无视。
于是黑暗中的原住民发现了他。那些由巨人骨髓化成的丑陋蟾蜍状怪物察觉到了有人在它们的身边快速奔跑。而它们可不像壳人那样随和。“啊!”用声带怪叫着,一只蟾蜍怪从黑暗中朝着洛萨发起了袭击,它发达的脚步让它轻易的一跃而起,跳到了人类双眼难以看到的高度。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在黑暗中面对这样的对手,那他一定会十分狼狈,因为作为人类的战斗常识会让他本能的将对手的攻击范围和自己划等号,可是这样一来,他就错过了这些怪物真正的进攻路线。不过,洛萨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愚者的正义,这柄曾经名为赫恩之手被当成苍狮王国处刑贵族专用武器的战斧,在洛萨手中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姿态,一柄通体金色,雕刻着一只口衔斧刃的雄狮的猎巫刀。而为了在失心湾掩饰这柄过于夺目的武器,灰袍法师在洛萨出发之前用魔法和其它手段为它镀上了一层伪装,将其上的雕刻改成了更加贴合沿海风格的巨型章鱼,颜色也从黄金变成了黯淡的铁灰色。可饶是如此,猎巫刀的本质以及它与洛萨之间的联系从未受到过影响,每当伯爵对抗那些具有魔力的敌人时,战斧上还是会隐隐闪动起淡金色的光芒。
但这次不同。当洛萨又一次习惯性的抽出他的武器,挥动它来作战的时候,这柄猎巫刀变的死气沉沉。这反应和伯爵刚刚复苏时的剧烈抗拒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洛萨沉着的使用着他的战斧,在背上仍然背着同伴的情况下躲开蟾蜍怪的攻击并一斧头砍掉了它的脑袋。可那感觉不对,现在他挥舞战斧时就像在挥舞一根没有经过精细锻造的铁棍,虽然手感,份量都被使用者了如指掌,但它和使用者之间没有联系。这感觉比当初刚刚得到战斧的时候还要糟糕,它加剧了洛萨心中的那份不悦。
更多的怪物扑来,伯爵却没有选择逃避,内心的躁动让他投身于战斗,以此来消减心中的痛苦。很多时候,这些蟾蜍怪物都是棘手的敌人,它们体表的粘液可以减少武器造成的破坏,带着倒刺的手脚能够划伤皮肉并剥下受害人身上的铠甲,更别提它们嘴里那黏腻细长的舌头了。当复数的蟾蜍怪一起攻击的时候,即使是嘉伦这样受过战斗训练的女巫都会在错不及防间沦陷。甚至当时小队初入这里,也被蟾蜍怪的浪潮逼得只能狼狈逃窜,最终在慌乱应战中弄塌了巨人的脊椎骨。
然而此时以非彼时,即使手中的武器只是一根铁棍,它也是有着可以切开怪物肉体的利刃,这对于现在的洛萨来说便已足够。一名不知疲倦而又武艺高超同时满心愤怒的战士可以有多可怕?恐怕很多人都无法了解这件事,因为大部分不知疲倦的人都是不死者,而他们往往不会喜欢近身肉搏,只有极少数得到了神话中那些可以赐予凡人无尽精力神器的英雄可以有此壮举。但那些英雄们绝不总是满心愤怒,至少他们的愤怒还是凡人的愤怒,而此时燃烧在洛萨破洞的胸膛里的愤怒,已经前所未有的扭曲和怪异。
出招,收招,洛萨从未有过这么畅快淋漓的战斗,尽管背上背着人,可他不再需要思考自己的体力消耗和身上的伤势,反正他的伤势已经如此严重,再骇人一些又有何妨?而蟾蜍怪们缺少能够致人骨折的强力攻击也是它们没法和伯爵抗衡的主要原因,它们那些倒刺和腐蚀性粘液可以让生者感到痛苦和恐惧,却不能让不死者止步。黑暗中的惨叫声和肉体被砍断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