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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肖敢并不是想象中的颛顼,他应该已经了解了这个快餐店的来龙去脉,早得到了谷陵的支持,——如果他一开始不知道的话,通过简单对夏敏和易涛的试探就肯定轻易知道,两个年轻人肯定玩不过老江湖。但是他为什么还要装作被蒙在鼓里,积极而快乐地推行这事呢?
高明的政治人物从来都不在乎原因,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被人利用,只在乎这件能否为我所用,从来都是“论迹不论心”。
这位前组织部副部长自然不是易与之辈,不知道见识了多少官场浮沉跌宕,本来也应该在江城有一席之地,退到了职院,象牙塔里的权谋博弈于他而言,那是蜗角之争,牛刀小试,要不是后来遇到谷陵也是从政府秘书长这种要害职务过来的,身经百事,势均力敌,他的权威在职院,肯定还是一呼百应,无可撼动。
而谷陵是个好对手,毫不客气,名正言顺,无可阻挡地分割了职院大部分的权力版图,他自然不会甘心,自然会想着夺回“本属于”他的权力,所以他才会趁着推行这个快餐店,走到权力前台?
可是谷陵为什么偃旗息鼓,退到幕后,而且安排卢主任,后勤主任,国资管理公司甚至人事处这些本是他负责的板块来捧肖敢的场呢?谷陵肯定不是认输,他又是在下什么大棋呢?
叶三省想不明白,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如实地转达肖敢对谷陵的“感谢”。
不管这“感谢”是真的感谢,还是示*威。
他走到包间外面,拔打谷陵的电话,转达了肖敢的原话。谷陵在电话那边笑道,叶兄弟你还真是个实心人啊。卢主任已经向我汇报,说肖书记应该了解了这事,不过肖书记这个态度很好,这也是我期待的结果。好吧,改天我再向叶兄弟细说。说到底,还是要感谢你同学和夏总来做这么一个快餐店,替我谢谢他们,并祝他们生意兴隆。
叶三省挂了电话,分析谷陵的意图是缓和他和肖敢的关系,如果真是从工作出发,那么这位谷院长胸怀广大,值得学习,同时肖敢揣着明白装糊涂,举重若轻,顺势而为,似乎更值得学习。
古教授说过,高明的政治人物,都会把自己的意图包装成为民众的诉求,至少也要隐藏在民众的呼声中。一个领导,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最好不是自己去找借口,而是希望有下属能够揣测上意,主动提供借口,或者能够从正在进行的工作中,挟带私货,实现自己的意图。肖敢和谷陵都是此中好手,给叶三省上了深刻的一课,虽然,现在叶三省这个层面,还没有这么含蓄而巧妙的权力博弈。
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寻找跟高云的和解呢?
星期六叶三省,高雪皎,易涛,夏敏四人开了两辆车前往义双。
快餐店尘埃落定,叶三省谋划的第二项生意自然提上了议程,而这个水稳生意,第一关系人,自然就是义双交通局局长汪雨。
要跟汪雨见面,叶三省自觉一个人氛围不够,还得加上已经给汪局长写了好几篇稿子的高雪皎,上周高雪皎另有安排,这周他们征求了汪雨的意见,汪雨不想到江城来,毫不掩饰地宣称,他是义双的地头蛇,哪怕是喝了酒开车,义双的交警看见他的车也不会拦,可是到了江城,他这个科级干部就什么都不是了,叶三省他们只得配合前往义双。
本来没有计划夏敏,可是夏敏知道了公司的业务构想后坚持她要出马,而且让易涛坐高雪皎的车,她接叶三省,理由是她的车是好车,车也代表一个公司的形象,必须要镇住汪雨这种土鳖。
叶三省无语。
这就虽他以前反对夏敏入股的重要原因。她个性太强,所有事都喜欢参与,发表意见,掌控,现在可能还没什么,关键时候可能内部分歧。当然,夏敏出面也有好的方面,她能够取信甲方,证明公司的实力,同时夏开祥主要从事的建筑行业,也跟水稳关联,可以掩饰叶三省。
上车后夏敏就递了一杯牛奶给叶三省,热的,密封,但不是牛奶店买的。
叶三省好生奇怪,夏敏说他们家的保姆每天都会这样为她准备,她今天多带了一杯出来,叶三省感叹,真是富人的生活颠覆了他的想象力,以为皇帝就是用金锄头而已,谁知道皇帝还可以一年四季都用保温的金锄头。
夏敏诡笑,说:“只要叶书记愿意,她可以天天给他安排热锄头。”
叶三省恐怖万分,赶紧换了话题问:“水稳这个项目夏总有什么想法?这可是我们易同学在林武公司绞尽脑汁才发现的好项目。”
夏敏无所谓地一晒:“我支持就是。反正建筑行业现在遍地是钱,只要用心都可以捡。从这里做好了,还可以进军我父亲的项目,反正给谁不是给。”
叶三省赶紧声明:“夏总你要明确一点,我们易同学想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是因为他也在林武的房产开发公司,跟建筑商打过交道,其次是因为我认识汪雨,可没有想着从夏总你父亲那里分饭吃。再说,当时易同学可没有考虑到你会看起他的小公司。”
“钱谁赚有分别吗?要你这样说,那陈总说他的大千饲料公司,我们也不沾了?”夏敏反驳说。
“其实我替易同学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是不做,还没有向易同学提建议,那就先向你这个股东说说我的想法吧。”叶三省沉吟着说,“陈总的饲料公司,他说了,原材料供应,饲料的运输环节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但是我们真的要去赚那个转手倒卖的价差吗?比如玉米,我们自己不产,我们只有从别人那里收购,再送到大千饲料,这增加环节不说,利润也会相应降低,而且这个行业我们都不熟悉,虽然有陈总指导,我认为这不是好生意。”
“还有运输,也是麻烦。需要成立一个车队,买车虽然可以贷款,但随之而来的管理,有司机,要跟运输部门交道,甚至防疫,卫生都要监察,将来猪瘟鸡瘟都会牵涉到,利润也薄,因为现在跑运输的太多了,你去东站看看,一排停着几百辆货车,都是在等生意的。我认为这同样不是好生意。倚人者危,所有的生意都建立在陈总身上,万一哪天他调离江城了呢?”
“最重要的是,这对陈总影响不好。”
“我们做生意,不能陷朋友于不义,虽然这个不义有点牵强,但是我认为这真会让陈总为难。陈总相当年轻,又有才,肯定会步步高升,进入集团总部,成为高层管理人员,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钱影响这份前途。”
“那是陈总自己建议好不好?”夏敏不服地反驳。
“我认为,陈总这样说,更大的成份是表示他对易同学和这个公司的认可,愿意参与,而不是真的要在这上面赚钱,也不是真想易同学跟他的饲料公司搅到一起。”叶三省认真地说。
“那……要不我现在就跟陈总打个电话,说他那天股东会的建议,我们考虑了,不采纳?”夏敏默然半晌问。
叶三省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