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宣传*部长的看重,或者是发现自己曾经以为完全割离的历史并没有消失,自己头上还残存着市*委大秘的光环,叶三省坦白地回答。
没有敷衍,也没有模棱两可。
兰自强身体慢慢后靠,紧贴在沙发的靠背上,沉思。
他不得不佩服朱森。
叶三省既然敢这样坦然地说出来,差不多周仲荣应该就会这样做,根椐周仲荣这两年的工作,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很正常,可是就是这样正常的结论,起码义双绝大部分官员都会像自己一样无动于衷,或者用敷衍和搪塞的方式不敢有所作为。而朱森看准了这一大方向,“抓住这一事件,把危机变成契机”,断然发动这场战争。在市*委书记眼里,朱森和乔中华赵永都是一样可用也可以不用的人,只有那些能够深刻领会市*委书记的意志并且付诸行动的人,才能够跟着市*委书记一起前进。
叶三省当初是这样吧?朱森现在也准备这样!
他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契机并且抓住呢?
兰自强摇了摇头,他跟朱森不一样。
他上不去,他也不想上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斗争。
有一种情绪扼住了他,他突然间想跟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说话。
“小叶,你知道‘中年危机’这个词最害人的地方是什么吗?是让不少人误认为危机直到中年才来,事实上,它只是你青年危机甚至童年危机再甚至你父母那一辈危机的延续而已。所以任何事情,任何工作,它都不是一个孤立的结果,它一定有它的前因,延续。”
“我们的宣传工作,必须要眼睛盯着上面,快速,精准地领会精神,执行实施,体现组织意志,所以我刚才问你周书记的态度,这是我们工作的指导原则之一。不然就是鸭子听雷。”
——叶三省心里好笑,还有这种解释。这样理直气壮。
“说到鸭子,我小时候是农村人,经常看见一群小鸭子在一个水洼前惊惶茫然,不知所措,这个印象深深地刻在我的脑中,后来很多年,至到我参加工作后很多年,都经常浮现,同时那种情绪也经常伴随着我,一直到最近这几年,才渐渐消失。并非我战胜了恐惧,而是最害怕的事都发生过了,最艰难的阶段都过去了,只要欲望消失,防守总比进攻更加保险和舒适。”
“是的,我现在这个年龄,到了这个职务,我真不知道我以后还能够到哪一步?运气好可以人大政协解决正县,反正我也不奢求,随其自然了,现在一切只求舒适。”
“就像这沙发。沙发这个东西是谁发明的啊?我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粘上就动弹不得。”兰自强笑,“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办公室还没有兴沙发,都还是竹椅子木头凳子,可是现在,基本都换了沙发,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我现在的心态,那些艰苦奋斗的年岁,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每次看到你们这些精神勃勃的年轻人,我都非常感动。”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在此次事件中,我会支持朱县长。”
“当然,这其实也是小叶你的态度。你昨天一来,就鲜明地表明了你的态度,我觉得很好。”
叶三省离开兰自强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有些懵。
兰自强给他上了一课。这一课,可能在以后的工作中会让自己受益良多。
看起来是宣传*部长裸*露思想,做出重大决定,其实却是施展小手段让自己说了真话,做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选择。
而且,这样推心置腹,根本没有任何风险,只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叶三省觉得他跟领导亲近了,同时他也会觉得把这个年轻人笼络住,这是一种“双赢”。
至于泄露出去,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更因为只有当事人双方,没有旁证,谁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很多领导都擅长这一招,似乎跟每一位值得笼络的下属都有特殊关系,比如刘成家在叶三省一到市*委的第一次酒局,就跟叶三省推心置腹,其实包含着他们的政治意图。
叶三省想,自己什么时候也用一下?
可惜他这个小副镇长,能够笼络的对象目前看来,就是跟着他跑了一周界溪镇的张彪?
叶三省笑笑,往朱森的办公室走去。